帐中视物全明,那人这才看清四下,人群耸立,皆穿着夜行衣,脖子上传来些微刺痛,刀刃已破了油皮,方才散了酒肉,刚回了营帐的十几个将官也被光着膀子押了过来,跪在地上,颈上横着大刀,吓人极了。“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袭击官军!” 帐外人声沸腾,士兵惊动了,举着枪杆将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夜行衣的人举着刀与他们对峙起来。 那将官也被结结实实按在了地上,颈上换成了明晃晃的大刀。“你们到底什么目的?袭击官军论罪当诛!” “好个论罪当诛,”一把威严的声音,叫人心中听着一凛,将官侧头望去,这人好像认识,是淮扬不入流的小角色,一个地头蛇,在支使大人手下兼着主簿的职,混迹三教九流,素常没人看得上。 只见他面容从未见过的端严肃正,颤抖的手指从衣襟中摸出一个金黄的东西,坠着金穗流苏,伸臂高高举起来,语声铿锵:“御赐金牌在此!如朕亲临!” 将官们心肝肺颤了一下。 “淮南军听诏,主帅不在,尔等直接领命,速入城剿灭叛贼,凡有违逆者,就地格杀勿论!” 将官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慕容节帅的命令是寅时末刻与南北营会师,再入城。 犹豫间,闻得“咔嚓“”两声,血水飞涌而起,迸溅到了脸上和身上,带着灼热,两副人头已落了地,骨碌了两下,大睁的双目沾上了灰土,正是两个上将,剩下的皆是副将和下等将领,登时骇得失了人色。 那金牌火光下闪着迫人的光芒,镌着精巧的双龙骞天,祥云火珠,中间“如朕亲临”四个字铁画银钩,极是方正,直烫了眼。“食君之禄,当尽君事,违逆者,天理不容!与叛贼同罪!具五刑!夷三族!凡平叛有功者,析圭儋爵!” 亥时六刻,五千人的大部队奔驰在大道上。 在旱井处停下,熄了火把。 韩主簿说:“我等入内从背后奇袭,你们负责清理那些巡逻的哨兵,待我们上了城楼,你们接应,首要控制烽火台,不可传讯出去。” “大人放心!” 淮南军一个中将跟着跳进了地道,漫无目的跟着,狭窄逼仄的空间,只能伛步前行,细观却不像近日挖掘的,出口处是一个瓷器店,叫碧波轩。 亥时十一刻,西城门上堆满了乌锤甲的尸骸,全都是一刀割候或冷箭从背后穿胸的,底下城门已开,大部队踏步入内。 韩主簿摊开一张城防图:“十二城门一共六千兵力,城中各道八千,我们的人分作两路,一路牵制城内军,一路趁袭城门,尽量用武宁军的羽箭,城楼上囤积充足。” “是。” “待尘埃落定,鸣镝为号,为行宫解困。” ......玄晖门外尸山血海,血肉之躯堆了一丈高,黑红的血水浮在夯土层上,漫过了马蹄,玄晖楼阙坍塌成了焦炭,冒着腾腾黑烟,雉堞上也挂满了银光甲的尸首,大多是被烧死的。 攻打侧门和偏门的将士来报:“业已攻破,咱们的人冲进了园子,俘虏了内监和宫娥,皇帝逃去了前殿御阶上,剩下的禁卫军护着,大约有千百来人,三公子已和他们打起来了。” “咱们的人各处伤亡多少。” “过半。” “好个禁军卫!”邢全不停捋须思索着,又问:“襄王可在?” “在,就站在皇帝身边。” “揆逊、简临风这些人呢?” “也在,随行的禁军上将、散骑中将、少将除了阵亡的,一个不少。” “好。”这下邢全放心了。 听着宫墙后的汹汹打杀声,“叮嘱他们,停止弩.箭,切不可伤了皇帝和襄王的性命,这两颗棋子,于我大用。” “喏。” 这场仗,已赢了八分。 世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