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最先发觉,大呼一句,小厮这才停下来,葛氏扶着尹氏紧走过来,端起少女的脸庞,眼皮死死地阖着,果然人事不省,身上的孝服鞭痕累累,被一层鲜红的血浸透,慕容康拿出匕首割断绳索,抱起那娇小的身躯,掐着人中穴,掐了半天,却无半点用处,喊着让管家去叫医者。 慕容槐也慌了,顿一下足,抬腿狠踢了后面的小厮几脚,骂道:“王八羔子!让你往死里打你就往死里打!我吓唬她你听不出来,老子这么俊俏的闺女,打坏了剥了你的皮!” 小厮惊恐万状地伏地,磕头如捣蒜,心里直叫冤,嘴上说着:“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纱罗帐垂下,袅弱的身躯趴卧在凉簟上,脸颊贴着青玉枕,孝服被剪碎扔在一边,换上了干净的寝衣,仍然双目阖着,只一截皓腕露出来,两个医者切完了脉,手背上施了银针,塌上的小身躯这才动了两下,咕哝了句:“师傅,我疼......”意识还是混沌,医者收起小迎枕,从药箱里拿出紫药膏,又写下煎药内服药方,嘱咐了两句饮食禁忌,由医童负起药箱去往慕容槐书房回话。 尹氏掀开纱帐细细地涂抹着药膏,少女又闭上了眼,咬着牙任由汗滴落下,葛氏端着沁了血帕水的铜盆走出来,慕容康正在廊下训斥毓娟和十五,两人额上各挨了一记爆栗子,戎装的背影鹤立孤鸿,伟岸如贞松劲柏,正是风华盛茂。 葛氏心跳快了两拍,到外头泼了水。 第31章 争名逐利恰似围棋^^…… 中京皇宫,亦是骄阳如炽炭,蕴隆虫虫,似熨如蒸,昌明殿西配殿,鉴缶里的冰化了一半,立刻有宫女添新的进去。 十二扇织锦丹凤朝阳屏风后的女子斜坐明黄龙纹座榻上,骨感的手指持银镊轻轻夹起一粒苏合香饵,放入翡翠雕寿纹豆形香盒里,燃起轻烟细缕,蔻丹殷殷的手如蝶翼翕翕,将香芬扇入鼻嗅。 白腻的腕上十二环缠臂金,食指上一个和阗冰玉弥勒指环,宫女侍候在旁呈盘端着白玉碗,盛着的茯苓药茶。女子绾着高椎髻,蛾眉纤长入鬓,淡施脂粉的脸上毫无表情。 屏风前跪着一个朱衣松鹤补的官员,长相文儒,拱着手说:“臣下不知娘娘何意?” 屏风后的声音轻笑一声:“乾州八淩乡人,父亲做过百户长,母亲是红苗女,至德二十一年入仕,任澧县八品县丞,元和二年晋升县令,同年又晋税课司,四年升任知府,六年调任京城,任从六品朝奉大夫,十年晋从四品谏议大夫,隆兴元年又晋升正四品仁宣殿给事中,娶妻栗氏,小妾王、柳二氏,膝下育有三女,无有子嗣,长女与绍兴知府联姻,次女正在议亲,幼女待字闺中。本宫可有一字说错?” 官员心底嗖嗖地往上冒寒气:“娘娘身在内宫,却对臣下的履历如此了若指掌,微臣叹服之至。” 屏风后的女音轻笑一声:“本宫只是后.廷妇人,出不得内苑,更不敢僭越吏册雍历,只是数年前先帝时做过司计女官,偶得见一面吕卿的官履,只觉上无显赫家世,下无科举功名,却一路升迁顺风顺水,十分纳罕,便记在了心里。” 官员开始抬袖拭汗:“臣.......臣身无所长,只是做事谨慎,允执厥中,在地方时带着民众修渠筑坝,改良谷黍,小有政绩,才侥幸被吏部抬举。” 屏风后道:“汝与栗氏成婚时已是二十八岁高龄,非之原配吧?”官员心跳加速,极力镇定:“回娘娘话,臣早年侍奉父母,侍疾三年,丁忧六年,是以才误了婚配。” 屏风后的声音叹息:“都说男子多薄幸,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卿妄自薄情,也不该忘了当初茅棚草舍,一起共苦患难的郝家女,不该忘了自己那原配的两个儿子。”官员大骇一惊,通身血液涌上了头顶,发根冒冷汗:“臣下不懂娘娘说什么?” “长子名兆兴,次子名兆盛,皆在剑南军中领着军职,且都是高职,一个中军,一个士参军,颇得重用。” “这.......”官员冷汗涔涔而下。 “本宫不只知道这些,你长子爱食新鲜牛髓,前年新纳了一个小妾,十分宠爱,做的一手炙烧牛髓,次子独爱一家酒楼的鸭脯,每餐必食,那手艺出自一位姓廖的庖厨。”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