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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24节


臆中放下了。

    夜已深,宽广的大堂静谧沉沉,供案上的白烛燃了大半,烛泪堆叠,灯芯太长,小火苗也被拉长,缕缕冒着一抹呛鼻的烟,看着看着,忽生了光晕,变成虚影......

    定柔望着祖父母的牌位,胃府咕噜咕噜,手心攥着冰冷的汗。

    温氏蹙着眉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福禄寿小食盒,见到女儿袅弱的背影又忍不住心疼,也跪到蒲团上,打开盖子,垫着帕子端出热腾腾的一碗鱼羹和一盘糯米春卷,沉声道:“现做好的,快吃吧,别又犯病了。”

    定柔听出母亲的语气带着忡怅,低头失落道:“父亲不许我吃东西。”

    温氏低叹一声,道:“你爹已睡了,他服了安神汤,不会起来的,纵使明日知道了,也不会追究,你是他的亲生骨肉,难道非要穷追猛打。”

    定柔就着碗边大口大口喝起来,也不用勺子,温氏夹了一个春卷蘸了桂花金橘酱,放小碟子里,递给她,定柔放下碗,拿起筷子咬了一口,是蟹肉鸽蛋馅的,还加了炒花生碎和莴笋丝,香软可口,那酱酸甜开胃,已知是用了心思做的,饥肠辘辘到半夜吃这样的东西倍觉温馨,母亲有一手绝妙的手艺,犹善制稀奇的小食和调味,听闻是外祖母的秘法亲传,当年便是靠着这个夜夜留住了父亲,固住了宠,回来这些日子摸透了她的喜好,变着花样填补她的胃府。咬在嘴里,忍不住眼角滑出了热液,点头道:“谢谢娘,受累了。”

    温氏看着她,问:“打架谁教你的?”

    定柔咀嚼着道:“我妙清师姑,怕我被人欺负,教了我几手制服人的诀窍。”

    温氏捏捏眉心:“我就知道是她。”粗俗不堪的女人,生生把一个乖巧温顺的孩子教成了乡野村姑,早知这样当初拼了命也不让送走她,留在身边教养,到如今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了。又长叹了一声,等她吃完,收起碗碟,定柔拿帕子拭嘴,吃了东西,腹中暖暖的,好多了,温氏对她说:“明日去给你爹认个错,以后别再叫他下不来台,也就是你生的好,不舍重罚。他是一家之长,别说静妍和毓娟,便是你哥哥们,四叔五叔哪个敢顶撞了。”

    定柔低头搓着手指:“我可以道歉,但我没错。”

    温氏眉头又紧锁起来,责备的语气:“那道姑即便对你再好也隔着血缘,不过照顾了你几年,还不是因着你是官小姐,若你是捡来的孩子,她未必尽心尽力。”

    定柔扫了母亲一眼,眼眸里变得冷起来:“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我不能因为你对我好便将师傅十年的养育之恩抛至诸外,娘,今日我对你说一句实话,我这次回来没有打算长留,我只是想着对你和爹尽些孝心,然后两三个月后我便走,回妙真观,我师傅病着,我要为她侍疾,还有两个师姑,照顾她们终老。”

    温氏脸色立白,双手颤抖了起来:“你......竟然......你爹已给你安排了婚姻,你是要做贵人的,由不得你自己!”

    定柔语声坚定:“我不嫁。”

    温氏急的猛掉下了泪,指着女儿的额头:“父母之命,你敢不嫁!”

    定柔沉重地闭目,想起师傅那句“父母之命为天”,心下无奈,睁开眼,只好说:“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人吗?我嫁了他还能去妙真观侍奉吗?我可以做俗家弟子。”

    温氏道:“天上的贵人,高坐金銮殿,头戴蟠龙冠,身穿赭黄袍,你嫁了他别说去妙真观,兴许连道家弟子也做不成的。”

    定柔纳闷地想,这是个什么装扮,戏文里的美猴王吗?

    “那我绝不嫁!宁可做一辈子妙真圣女。”

    温氏扶住心口,恨铁不成钢,若换成静妍她们早就一巴掌掴上去了,但这孩子与她离心,又是将来要做娘娘的人,不能叫她恨上了母亲,得不偿失。流着泪,面目惨然地骂道:“慕容茜!你竟这样忤逆!你简直是个冤孽!娘原本想瞒着你,现下不说不成了,你勿用惦记妙真观那姑子了,她已不在人世了,前天快马送来了书信,我们走后第六天她便羽化了,你人还未归家门她已故去了,她本也就没等着你。”

    定柔身躯一凛,如遭五雷轰顶,不敢置信地瞪视着母亲:“你......你胡说!我......我师傅......我的信呢!”

    接下来,温氏后悔极了说破这件事。

    慕容康睡梦中听到前院嘈杂声,尹氏也醒了,惺忪着眼诧异怎么回事,外厅一阵急乱的脚步,门上被一个手掌急拍,一个女管家的声音:“四少爷,快起,十一姑娘发疯了,四夫人招架不来,要您快到前院去!惊动了老爷可就不好了。”慕容康急忙起身披衣,登上靴子奔了出去,次间值夜的丫鬟进来点起纱罩灯,尹氏扶着肚子吃力地起来,也披上外衣,被丫鬟搀扶来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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