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教三遍就能记住,陛下那日还赞赏了呢,说晏儿天资伶俐。” 太后面色不豫:“六岁了还在读论语也值得你自豪,他父皇像他这般大时已可以默背半本孟子和整篇春秋公羊。” 淑妃脸上青白相接,起身跪倒,羞愧的抬不起头:“臣妾无能。” 太后拨弄佛珠,疾言厉色道:“宗昱是皇长子,理当为皇子们的表率,哀家观他是个天资钝拙的,你身为母亲不思鞭策激励,还安时处顺,自足自乐,如此愚蒙浑噩!璞玉不琢,不成美器,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1。 男儿身背家国社稷,经纬天下之大责,首要磨砺心志,锤炼其性,时常如临忧患,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朽木与栋梁只在一念之差,夯雀先飞,勤能补拙,皇帝为国为民忙不暇接,不能事无巨细让他操劳,你为母亲的任重而道远!” 淑妃淌泪涟涟,头越垂越低:“臣妾谨遵教诲。” 太后又道:“晏儿才将一岁半,能识得数个字确属难得,只是现下还小,心智未成,若果真灵心慧性,便是吾天家之福,能有一个如他父皇一般,哀家已心满意足。你要愈发仔细教养,莫入了别途,那玩艺耍乐之物一概不许让他触碰,切记玩物丧志。” 淑妃伏地叩首,步摇上的玉珠贴着地板:“臣妾谨遵懿旨。” 宸妃留心皇后的每个细微表情,只见低眸望地,目光失落,难言痛楚,腮边一片砂色,好似那些话一字字都是巴掌扇在面上,心下喝彩一声,一时好不痛快。 德妃瞧着皇后和淑妃接连挨训,心知接下来怕是轮到自己了,不由惴惴起来,心跳的怦怦怦,重重地擂撞着胸口。 果然太后让淑妃起来,眼光转到了她身上:“哀家出去时说了让宗显戒奶,如今怎样了?”德妃眼睑一阵急跳,慌忙起身一拜,嘴皮直打哆嗦:“回......回母后话......显儿太......太小......断了一次......哭的嗓子都......哑了......也不肯吃东西......臣妾......只好......把乳母叫了回来......” 太后讽了她一眼,蹙眉道:“妇人之念!一岁多的孩儿混沌初开,正值识物知理,深受身边诸人潜移默化,此时依恋乳母,以后记事认了人便要时时依恋乳母,心里头有了烙印,一辈子恋眷母性。 哀家早先就说过生于膏粱锦绣的孩子,翠绕珠围,不免耽与旖旎安适,沉浸纸醉金迷,少了攻伐求取之心,丧了锐气锋气。男孩家立身处世首要性子坚韧,养成吞吐天地的精神。爱之不以道,是所以害之也,你如今心软溺爱,实是害他将来!” 德妃眼睛也蒙了泪:“臣妾知错了。” 太后道:“今日回去就将那乳母挪走,以后不许他再见,凭他如何哭,动心忍性,时日长了自然就别扭过来了,你也要少亲近他,少抱他,少温柔待他,少让那些如花似玉的宫女到他眼前晃,一概伏侍都让内监做。” 德妃沉痛的垂着头,无奈地闭目顿首:“谨遵懿旨。” 太后目光又挪到了贤妃身上,贤妃后颈背打了个激灵,皇后估摸时辰太后该进餐后药茶,忙吩咐锦叶端了来,伏侍着喝了一勺,润润喉,才道:“贤妃,你伏侍皇帝也近七年了吧?” 贤妃强自镇定,落落起身,弯身施一施,答道:“回母后话,臣妾元和十三年与三位姐姐一起入的东宫,屈指算来确实七年有余了。” 太后问:“近来可着御医请脉否?” 贤妃胆战心惊:“请了,每......每三日请一次平安脉。” 太后又问:“皇帝没召你侍寝么?”贤妃脸上一热,只恨不得遁了地缝,语气竟有些哽咽:“召了。” 太后叹息几声:“许是机缘未至罢。” 贤妃闷头直欲钻进胸腔子里,眼泪已在打转:“臣妾福薄,不敢奢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