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头看一看身边的男子,见他一对浓浓的剑眉微微皱起,面色带着严肃,倒是秦芬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范离感受到秦芬在打量自己, 微微低头, 忽地发现这丫头又长高一些,再不能叫她小丫头了。 素白一张脸孔, 范离竟瞧不出擦粉了没有, 只看得出她眉上淡淡扫了黛色, 唇上轻轻点着口脂,配着浅绿衣衫, 倒似一朵梨花般淡雅。 范离从前见秦芬常穿绿衫,还当她是因着好看才爱穿, 这时心里一动,忽地冒出一个念头来:这姑娘,会不会是为着避让嫡姐的光彩, 才特地择了浅淡的蓝绿衣裳来穿? 这么想着, 便又问一遍:“你在秦家,过得好不好?” 秦芬心思最细腻, 哪里听不出来范离的声音又冷了一些,这时心里更觉得没头没脑, 然而还是开口答了:“我过得很好啊,怎么这么问?” 范离瓮声瓮气“嗯”一声,却不曾再说别的。 从前初见时, 这姑娘虽然八面玲珑, 可是处处都透着小心,那时自己还出言讽刺过, 怎么如今竟浑忘了这些? 当年在潜邸,这姑娘一句“生活不易,但愿以后过人上人的日子”,他就拼了命地出去争、去搏,可是他在外头,却怎么不曾记得问问她在秦家过得好不好? 真是猪脑子! 范离心里有些懊恼,嘴唇动一动,瞧见秦贞娘和姜启文说笑着走近了,便不曾答秦芬的话,只说一句:“安哥儿那孩子,我收下了。” 秦芬大喜过望,立刻道谢,也无暇去想他前头问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一侧首便见秦贞娘到了身边,秦芬三步并做两步蹦到秦贞娘面前,一把扯住她的手,使劲摇两下:“四姐,范大人他答应收下安哥儿啦!” 秦芬在外人跟前向来是个温吞性子,少有这跳脱的模样,这时一顽皮,众人都微微而笑,范离瞧着,心里不知为何高兴得很,不自觉把嘴咧得老大。 秦贞娘被摇得耳坠子乱晃,却也高兴地反握住秦芬的手,抿嘴一乐,说的却是一句调笑:“这下子,那小猴儿可要吃苦头啦!” 范离见了这副景象,心里倒松了一半。 那位秦夫人待自家这姑娘如何且不论,这位四姨姐待她,倒真是好的。 这姑娘在秦家的日子,纵使不如嫡出的那样平顺,却也应该是喜乐的。 既是如此,前头那话,也不必再问了。 呆呆地笑了片刻,范离忽地又在心里嘀咕起来,这姑娘,怎么还叫自己范大人? 他是个聪明人,不过一瞬就明白了,只怕这姑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呢。 当初皇帝赐他字为凤举,他还嫌这名字文绉绉的,一向不爱用的,如今可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然而前头姐妹两个,说得热热闹闹,早没有旁人的事了。 范离对秦贞娘满意,对着姜启文,便也健谈些,拣了件老吴王薨逝的事,与姜启文慢慢谈了起来。 姜启文毕竟出身官宦世家,哪里会不圆滑,范离待他亲和,他自然不会往外推,这时打叠精神,与范离竟也算相谈甚欢。 两人说着些“老王爷终究还是保住一个忠字,只怕谥号还得从这个字上去推”,说到要紧处,发现素来无甚交际的两个人,政见倒差不多,不由得互相点点头,倒当真亲近一些。 秦恒听见了朝堂大事,哪有不关心的,然而他还记得教养,对吕真微微颔首,说一句“失陪了”,等吕真点头了,才快步走到了前头去。 吕真看一看秦恒的背影,心里一时是酸,一时又是甜,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秦芬和秦贞娘挽手走在最前头,不住说着这几个月的新鲜趣事,到了斋堂才回头,却瞧见后头三个男子高谈阔论的,只吕姑娘一个,远远落在了后头。 “糟糕糟糕,恒哥儿这孩子,还当真是个书呆子!”秦贞娘不满地瞪一眼弟弟,“从前进学的时候人家笑他书呆子,我还替他不忿的,如今一瞧,一点也不冤枉他!” 家里好容易替他相了个姑娘,他自己也是中意这姑娘的,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