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象征皇权至高无上的传国玉玺。 郑贵妃心忖,定是这老东西,一早将东西给藏了起来,就是为了防着汉王。 她气急之下,提起手掌,就掌掴于圣人。 两道耳光,就将圣人的面颊打得暗红发紫。 圣人病骨嶙峋,仿佛随时都要殡天,但留着这老东西还有用,郑贵妃不敢下重手,只好停了下来,反正气也出了。 她威胁道:“再不交出玉玺,本宫保证,等汉王拿下长安之后,第一个杀了太子。” 圣人看着她,却似在透过她的眼睛,去看另一个人。 一个早已身死魂消,锦囊收艳骨、黄土掩风流,存进了史书里的女人。 那人不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是郑贵妃眼底心上的一根刺。 刺已入肉,伤口糜烂。 烂了多年,早已飘出恶臭。 郑贵妃的瞳孔紧缩,想起当年,这个男人临幸自己的夜晚,也是这样一副平静深邃的面容,似是看着她,又似是看着别人。 她清楚地知道,圣人怀缅的是他早死的发妻。 但郑贵妃想要一个机会,她们这些才人,在宫中数年,从未得过圣人雨露,一直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才人。 虽入了宫中,却还比不得几个与世家联姻的姊妹,这让素来心高气盛的郑氏如何忍得? 那个夜晚,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脱掉寝裙,露出雪白的双腿,挽留住了圣人。 她模仿着皇后的语调,柔情地唤他的名字“庶安”。 圣人自皇后薨后,两鬓星星,染了白霜,可依旧无损于那般的清贵,俊美得耀眼。 就是委身于他,逢迎于他,郑氏心想,她也是不吃亏的。 郑氏对自己的魅力有足够的自信,只要她耐心服侍这个男人,终有一日,他会拿正眼看自己,会移情于她,予她至高无上的荣耀。 十七年过去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妄想,终究不过是一场梦。 她大错特错。 既然得不到,不如只要权势。 即便毁了他,郑贵妃也在所不惜。 “交出玉玺!否则你们父子今日,难逃一死。” 她抽出一支朱笔,塞进圣人手中,倘或一直寻不到玉玺,他亲手提字,也有些用处。只需找文渊阁几个熟悉“先皇”笔迹的学士来验一验,立刻便知真假。 郑贵妃的手也有些发抖,毕竟这造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郑贵妃第一次造反,不免心情忐忑,握不住那支朱笔,干脆便扔在圣旨绢布上。 “识相点,提笔吧。” 相比于郑贵妃的色厉内荏,圣人显得极为平静。 他垂下视线,看向御案上这已经提好的圣旨,内容其实不必看,他早已猜到。 太子已死,天子下诏自请退位,禅皇位于襄王,贵妃郑氏晋为太后,佐襄王摄政。 “贵妃多年来,便只有这些长进,难为了。” 郑贵妃听得内心觳觫,但勉强振作精神起来,颤声问道:“你是何意?” 圣人将圣旨慢慢卷好,置于一旁,身体的空虚,令他在起夜之后,胸肺如刀刮一般疼痛,他忍不住弯腰溢出一长串的咳嗽来。 即便这老皇帝已是强弩之末,但他的咳嗽声,却仍是诸人的梦魇。 这个皇帝绝非守成之君,当年他也是造了太子的反,与汉王一道发动兵变,才夺取的储君之位,之后得以顺位继承。 这一身杀伐凛冽的胆魄,并不会因为身体的亏虚而损失多少。 当他支起眼睑,鹰视狼顾,阴沉如身后漆暗的夜色,依然令郑贵妃害怕。 她攥着匕首,战战兢兢地抵向圣人咽喉:“说,你什么意思!” 她都已经造反了,她都把宁庶安逼到了这个份上,他却还是用这般不屑一顾的眼神来轻贱她! 若不是为了一个名正言顺,郑贵妃只想现在就一刀捅死这老匹夫。 圣人喘着短促的气息,平复下来,澹澹道:“宁怿。” “哐当”一声,郑贵妃的匕首掉落,坠在了案面之上。 她错愕地望向圣人,胸中的烈焰,再一次高涨,她如同发了狂的雌狮般,一把攥紧了圣人的衣领,喝问:“宁怿?你把宁怿抓住了?” 圣人平静地望着他:“太子对宁怿下不了手,朕来。” “你疯了!”郑贵妃愕然且愤怒,“虎毒不食子,宁庶安!你比蛇蝎还毒!宁恪是你的儿子,难道宁怿就不是么!你为什么始终都这么偏心!为什么!” 积攒多年的怨气与委屈,一瞬爆裂开来,郑贵妃的眼眶之中噙着泪光,劈手,又是重重地一记耳光要打过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