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大陆长老出言威胁,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又起。 每日如此。 容兆心中的不耐和厌烦更甚,他偏头将事情交代其他人,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座临时议事殿。 自两地开始和谈,他们的人便入了商洛城,这座城池如今格外萧条冷清,难见半分昔日繁华。 又落了雪,容兆停步在殿前石阶上朝前看去,玉絮纷纷,便再无别的。 下方墙根下隐约传来说话声,是两个值守的侍卫在偷懒闲聊—— “欸你说,当日萧氏那个大皇子说的,云泽少君与灏澜剑宗那位是结契道侣,到底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虽然他俩都不承认,但那位萧大皇子没必要编出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来吧?世上之事,往往越是荒谬越是真,不过真真假假,不也只有他们本尊知道。” “嘶,灏澜剑宗那位,如今可当真是人人得而诛之,他还是半妖,云泽少君若真与他有染,那可是一世英名不保。” “元巳仙宗如今声势这般大,他又是元巳仙宗宗主,自然他说不是那便不是,谁敢辩驳……” 说话声渐小,容兆无声无息凝着面前雪雾。 霜絮落在他眼里,模糊一片。 入夜,容兆在屋中入定打坐,却心绪不宁,体内游走的气息逐渐紊乱,横冲直撞,将有逆行之势。 他自入定中抽离,捂着如同将要爆炸的心口弯下腰,额上青筋偾起,不断沁出汗。 他闭起眼,不断深吸气,勉力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哑声喊:“来人。” 出门时容兆忽而停步,抬头向着侧方雾重云深处看了一眼,没有理会,迈步而去。 他只带了三两亲信,低调出了商洛城,往城外山中去。 山林深处,临时聚出的血池在寒月下泛着粼粼冷光,腥臭味扑鼻。 侍从皆退在山林之外等,容兆停步池边,沉目盯着那一池深红人血,半晌没动。 他一步步走入其中,血水漫过他雪白靴面,没过脚踝、小腿,一点一点淹没他,直至没顶。 邪力终于不再受抑制,在丹田经脉内四蹿,渐压下他身体里那些暴乱游走的气息。 他从来厌恶污浊腌臜,幼时随父母出外历练,一点异兽之血溅上身也定要将衣袍扔了,难受许久。 但是后来,他却只能用这种方式修炼,在丹田碎裂、灵根尽断后,这是唯一能助他聚合丹田、重塑灵根的方式,他别无选择。 他确实觉得厌烦,厌烦所有,甚至厌烦今日这样的他自己。 唯有那两次入幻境,是他少有的快活时候,可以短暂忘记一切。 加起来一共三年又九个月,近似偷来的时光。 所以如此贪恋。 过往种种在识海中走马观花过,最后定格在那夜隔着世间纷乱,他与那人遥遥对望的双眼间。 他在无边血海、至邪阴秽里阖目,放任自己堕落沉沦。 离开时,容兆身上又仿若不染尘埃,灵力净化了他周身血腥之气,不露半分端倪。 走了几步,又停下,风声入耳,夹着一丝极不明显的异动,方才自出门起便察觉到的异状,并非他的错觉。 他闭眼又睁开,冷调的嗓音开口:“来了不现身吗?” 静默瞬息,乌见浒自前方高大乔木上飞身而下,落地在他几丈之远。 “你方才,在做什么?”乌见浒打量着他,若非自己亲眼所见,丝毫看不出他身上才经历过什么。 容兆却道:“乌见浒,你说话不算话的吗?说好了不再来烦我,现在这又算什么?” “……我本没想出现在你眼前,”乌见浒的声音涩滞,“只想看着你。” “看我,还是看怎么寻机会拿到最后那一枚神玉?”容兆讥讽笑道,“到今时今日了,你还要与我这样惺惺作态?” “容兆,你方才,在做什么?”乌见浒坚持问。 容兆神色平静:“你都看到了,还问什么。” “之前我在商洛城里,抓了个想来投靠的鬼祟宵小,”乌见浒缓慢说道,“他自称是你们元巳仙宗派驻在仙盟的仙使,他为你做事,你却打算杀了他,他命大侥幸才逃脱,来了这边。 “容兆,你方才那样,真如他所言,你会邪术,是在修炼邪功吗?” 容兆的眼神停住,并无多的波动。 半晌,他耷下眼,一言未语。 乌见浒看着他,只觉他周身被漫无边际的冷意裹挟,凛冽森寒,真正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试图想再说点什么时,容兆重新抬了眼,眸色比黑夜更沉。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从深渊炼狱下出来的?是,就是靠着这个,靠着那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