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听说陈氏本为是姓赵书生的表妹,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陈氏两年前生孩子伤了身子,一直不见好,几月前又染了风寒,缠绵病榻。那姓赵的书生倒是情深仗义,家里的钱财都掏空了给人治病。现正急需用钱,只得出来卖字卖画。” 李婠喃喃自语:“果真是个情深之人。”心藏着半句,只着深情只对着他表妹罢。李婠接着又问:“顾婶子身体可好?”夏菱笑道:“好着呢,马二狗说,他亲眼看见顾婶子和一卖肉的屠夫吵架,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那边好。”接着李婠道:“你去找柳妈妈再支上七十两,予梅儿、菊生兄妹二人各十两,马二舅五十两。” 夏菱听道这数目后有些不情愿,这府上姑娘月钱也才三两,府上一应吃食、布料虽都有份例,但平时总要添个衣钗物件儿,书本棋谱,都指着这三两碎银。现在动不动就几十两的往外支,这个窟窿可是要姑娘的嫁妆来填。 李婠一看她动作忸怩,便知她心中所想,出言叫住她。夏菱以为姑娘改了主意,停住脚步,却听见姑娘说,“你这差事做得好,也去支二两银钱吃酒买花去吧。顺道也代我问候柳妈妈,若她需要什么物件儿、吃食、医药,尽来回我。” 夏菱走后,屋里静了下来,只留几缕香烟缈缈而上,李婠读着借尸还魂的诡奇骇人小说,思绪却渐渐飘远,没由来的想起梦中一事。 梦中之事,细处已忘,大体却清晰。建安十二年秋,她嫁与梁州首富陈家二房嫡子陈昌。建安十七年,陈昌中举。又三年,无子。再两年,方出。隆昌一年,再嫁宿州一教书夫子赵承望,隆昌三年病故离世。 梦里不知身是客,再醒来,又是大好的年华。初时,她只当梦长。不想一月前,有冰人上门,上都护府司马程家大房次女程韶仪果真要嫁堂哥李康宁,和梦中一般无二。后几次小事又一一对上,不由她不信。 当时惊恐之情无以言表,她只能暂且按下心中惶恐,把梦中之事当成佛家口中前世之事,细缕前因后果。让人送“五十两纹银”之事便是其中一果。 建安十五年冬,和离一事惹京中流言四起,她只好回到梁州,离府独居于城北南合庆巷中,深居简出。 一日,却有冰人上门,脸上带三分笑,还未进门就连道三声恭喜,夏菱遂引她去暖阁坐。 到了暖阁,两人先是给李婠行了一礼,冰人坐下,一小丫鬟忙奉上些时令瓜果,茶水。这冰人趁着吃茶功夫暗地里抬眼瞅了对面女子,心下暗赞,鹅蛋脸,黛眉星眼,唇红鼻挺,果真如画像上貌美,更难得背直眼正,身段可人。 待两人放下茶盏,寒暄几句后,李婠问道:“这位妈妈贵姓?百忙抽空前来所谓何事?”她见对方头戴一朵红花,心下有几分猜测。 “夫家姓孙。”说罢,正要说出因由之时,顿感不妥,她心道,这李府大太太只让她做成这一段亲,但她还未打探清楚这姑娘是否还愿再嫁就登门,着实冒进了,遂没有直接道明原由,拐着弯儿的试探:“今天特地前来是有一桩天下人都觉得是好事的喜事上门,就不知姑娘会不会认为是喜事了。” 李婠心下好笑,这冰人上门还能有何事?于是回道:“我亦是天下之人,焉能例外?左右不给过就是姻缘喜事罢了。我既已和离,再嫁也是理所当然,只是——” 孙冰人还未听见她未尽之言就连忙说道:“姑娘放心,这人原是建安七年进士,品貌俱优,他妻子早逝,一直未娶,为人念旧情深,是个十佳的人选。贵府大太太、老祖宗都瞧过,满意得紧。遂今日登门拜访,还望姑娘莫怪我冒昧。我亦带了那人的小像来,姑娘可想一观?” 李婠垂眼,没接话,半响后又轻声问道:“府里大太太、老祖宗都知晓?” “正是。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得府上允许,可不敢瞎做亲。” 愣怔片刻后,她顿觉心灰意懒,初回梁州时,她去拜访两次,次次不得见,而今和离三月未满,又想急急把人打发出去,叫人心冷,“我怕是要辜负长辈一番美意了。我和离不到三月,不想仓促再嫁,劳驾了。”说完,转身出了花厅,把冰人叠儿声询问抛到脑后。 她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却不料隔天就有下人上门,说是府上老祖宗要不好了,着人来叫她去见最后一面。初得消息时,她面色发白,几乎站立不住,心急如焚地往府邸赶,一路上脑海里盘旋着几个大字,怎会如此? 到此处,李婠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从书案走到窗前,窗外风光正好,海棠花开正艳。 与那日截然不同。 昏闷的房里燃着沉香,屋外跪满丫鬟小厮,如丧考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