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赌坊,强行抓人也不是不行,但郑自在经营赌坊多年,既有钱又有人脉,白璧成很是担心,万一证据不足,非但不能按死他,说不准还要让他倒打一耙,指责陆长留为了破案构造冤狱。 白璧成踌躇良久,忽然想起严荀交给自己的荷包。祝正铎死去多日,这只荷包为何仍丢在赌坊床榻上,难道,它不是祝正铎的?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立即炸出灵感来。为了招揽生意,许多药铺医馆都会在夏日制作荷包,里面塞着驱蚊避暑的药草,送给客人作为惠礼,也就是说,祝记的荷包未必就是祝正铎的! 白璧成掏出荷包来,里面鼓蓬蓬的,果然塞着药草,但在药草之中,隐隐露出一条纸边儿。白璧成抽出来打开,这是一份契约书。 立契人郑自在,因生意往来雇佣赢起为芥子局局客,以五百两雪花官银为酬报。赢起需一按颜色取用茶水二赢取全三万两赌资三不得泄露芥子局参与者,双方立契为证。 契约书的最后,有郑自在与赢起的签字。而这张叠得皱巴巴的钱,背面仿佛还有字影子,白璧成将它翻过来,看到匆匆写就的五个名字:潘红玉、祝正铎、言年、袁江望、刀五。 这些字不像是寻常笔墨写就,像是用木炭或者沾了炭粉的木棍写的,写得急急忙忙,墨色时有时无,有几处还把纸戳破了。 “你还记得与我们同玩一局的富贵公子吗?”白璧成道,“他有句话说得很好,吉祥赌坊若无获利,为何操办芥子局?” 他说着将契约书递与陆长留:“这应该是答案,舒泽安是个托儿,他是芥子局留到最后的那个人,能拿到五百两银子的酬劳,剩下的二万余两,都是吉祥赌坊的收入。” 陆长留接过契约书,看得一头雾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问郑自在了,”白璧成说,“他最清楚。” ****** 陆长留带着捕头衙役到吉祥赌坊拿人时,郑自在正在书房把玩一块浑圆的丑石头。他把石头擦了擦,举在手里对着天光照照,猜测它能切出绿汪汪的顶级翡翠。 就在这时候,账房师爷急匆匆进来,说:“郑老板,外头来了好多官差,说要见你!” 郑自在不紧不慢捋了捋胡须:“官差是怎么说的?是请我出去见面,还是叫我出去见面?” “是……,叫!”账房师爷回忆着,又补充:“很凶!” 赌场最怕叫官差闹腾,用他们这行的说法,这样触霉头的事散财运,被官差闹过的赌场大多不景气,赌客最迷信的,不喜欢触霉头的赌场。 因此各家赌场都打点官府。做官的不屑与他们结交,因为赌场不是正经生意,但丰厚的油水却又舍不得,因此只派些小吏与他们通消息。今天官府来办事,居然没有事先打招呼的,这不正常,也是账房师爷着急的原因。 然而郑自在仿佛胸有成竹,却问:“赤棠在哪里?” 这时候了还惦记赤棠姑娘?账房师爷怔了怔,还是说:“应该在自己屋里,她今日没别的事。” “好!把她看住了,只要她不跑,天塌下来都不怕!”郑自在说罢站起身,又道,“你带几个人守着赤棠,还有你们时常喝酒送钱的那捕头干吏,叫他们快来解围!我先出去会会官差。” 郑自在说罢,迈着四方步走出书房,他穿过游廊、踱过放置湖石池塘,进了赌坊前厅。厅里早已站满了官差,连通向二楼的楼梯上都是官差,客人都被撵了出去,有些意犹未尽地站在门口,伸头缩脑地想看热闹。 郑自在看了看计时沙漏,申时三刻,这是赌场热场子的时间,许多客人来此用饭喝茶,准备痛快玩一晚上,官差这时候来办事,可算是打扰了生意。 带着几分不满,郑自在走到厅上待客处,看见换了官服昂头挺胸的陆长留。 “恕在下眼拙,这位贵客可是刚从芥子局出来?”郑自在赶上去拱一拱手,“原来客人是官身,小的失敬,不知官老爷如何称呼?” “我姓陆,是州府衙门的司狱。”陆长留答道。 “原来是司狱大人!”郑自在掐指算了算,“我不大懂官府的名堂,不知司狱是几品官呀?可是七品芝麻官?” 他如此无礼,白璧成却笑一笑道:“郑老板别管司狱几品官,只要知道陆大人能管到吉祥赌坊就行!” “哈哈,这位也是芥子局的客人。”郑自在笑得既猖狂又平静,“官府中人结伴来赌钱,传出去名声不大好听。” “我们的名声就不劳郑老板操心了,”白璧成并不着恼,“陆大人今天来,是有人举发吉祥赌坊做局骗钱,因此要锁你去州府衙门问话!” “举发我骗钱?”郑自在这却没料到,“是谁?” “是我!” 角落里,严荀从椅子里站起来,笑吟吟道:“郑老板,我举发你用芥子局骗钱,雇了托儿哄我们喝迷汤!开一次芥子局,你就骗到纹银两万两!”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