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到一厘米高的树干旁: “在妈妈身边两个月,长得很棒,继续继续,,加油加油。” 在五六厘米高的树干旁: “三个月了,妈妈努力开心,球球努力生长。” 在二十厘米高的树干旁: “你很坚强,所以我也会很坚强,我们都要好好生活。” 在二十五厘米高的树干旁: “妈妈不小心给球球带来一个成长的障碍,但是球球带着妈妈跨过去了。谢谢球球,谢谢你还在!” 于直的手指划到“谢谢”两个字上停下来,停了很久。他就蹲在这个“谢谢”跟前,他在想,他之前到底干了些什么?想到眼睛发涩,把目光移到了树干另一边。 那儿也有十几张照片。有两张是他看到过的她的驻足自拍,在老石库门的牌坊下的,在霍山路大饼摊位前的,但她不止在这两个地方拍过照片。他还看到了她在常德公寓门口的、 在他们曾逛马路时停留过的外滩的、 在他带去看过话剧的话剧艺术中心所在的安福路林荫道边的、 在他们去过的华山路深处的咖啡馆院子内的。她似乎是把他们去过的地方又去了一遍,他的心潮跟着照片的镜头怀念、起伏、感慨——她竟然又去了这些地方。 最后, 他的目光停在了这些照片里的其中四张上。 那四张照片的前三张里,高洁应该就在家里,面对着镜头,努力地微笑着。在照片里,于直看到了他的孩子在她身体里成长的样子——新的生命在她身体中慢慢地发芽、勃发、长大。他盯住了最后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没有出现高洁的脸,只有她已经鼓起的肚子,肚子并不圆润,肚脐下的一处鼓了出来,有如生命的岛屿,正在茁壮,正在莲勃。于直怔怔地盯着看了好一阵,才明白原来他的孩子动起来是这样的。 于直抚摸着这张照片,想象着将手覆在高洁腹上的感受,想象着孩子在他的掌下起伏。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他不应当是自己的父亲那样,也不应当是 髙洁的父亲那样。他抽开了手,紧握成拳。 “那间房间就是婴儿房。”赵阿姨提醒于直。 于直看见了这堵墙尽头的那个房门。在他还是是此间的主人时,那间房间一直是闲置的。他推开了不曾了解过的房间的大门。 他看到了什么呢? 他好像重新走入了亚马听孙深处的丛林,置身在树海之中,仿佛闻到了丛林 里潮湿的空气,仿佛听到了来自丛林深处的虫鸣鸟叫。于直盘腿坐了下来,仰 头是漫天星空,身边是藤蔓一样的摇篮和小床。他看着摇篮,看到了当年回游 在阿贝特河上的驳船。 不太久远但是异常深刻的记忆卷土重来,他躺下来,任由记忆淹没他。他 闭上了眼睛,眼前漆黑一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