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洁一手摸着肚子,安抚着里面的孩子:“没什么。”她的动作从后视镜里落到于直的眼内,他的目光也就跟着她的手,已到了她的肚子上。 “你这个情况三更半夜还跑出来买吃的,真是好兴致。”于直将车窗关上,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高洁低低地说:“我和球球都想吃了。” 于直没有听得太清楚:“你说什么?”他拣出他听清楚的那部分,“球球?”他从后视镜里又看向她的肚子,终于明白她在称呼什么。暖风忽而吹过来,他心里莫名地也跟着一暖,说,“少把借口推给球球。” 高洁的执拗劲儿又上来了,同于直较起真来:“他经常晚上十来点钟想要吃东西的,我以前没这个习惯。” 话讲出来以后,她就后悔了。这个习惯像谁呢?好像是前面那个人,她不想再去追忆的那一部分岁月, 但是无论如何也剥离不开了。 她想好好再看一眼的心情也剥离不开,她身不由己地抬起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他。刚才在寿宴上,她没有空好好看他,只想在人群多的地方回避着他。但只消好好看看他,她就能一眼发现他的变化——他又瘦了一点,他身上的那件西服她以前收拾过,那时候他的肩膀宽阔,能把西服整个撑起了,现在的西服空落落地挂在他身上。 然后她就问了出来:“你有好好吃饭吗?” 于直一怔,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高洁圆溜溜的杏仁眼,深褐色,有莹莹的光,也含着盈盈的水,没有了当初的锐利,现在只有柔软和清澈,表达着清晰的善意。 车内的暖气让他的语气也软和下来:“当然。”这语调听在自己耳内,于直也知道软和得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他需要抽离他的注意力,于是发动了车子,又说,“你吃吧。” 他将车子开动起来,车子里弥漫着酥油的甜香,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高洁捧着大饼一口一口吃起来,像只小猫一样,时而满足地眯一眯眼。 于直命令自己不应该继续看下去,他必须专心致志地开车,他也必须专心致志地心无旁骛。可是熟悉的余香在骚扰着他的味觉,放慢了他开车的速度。 宁静的城市,宁静的夜,还有宁静的马路,他的心也渐渐宁静。他和高洁曾经也在这宁静的夜晚走过这些宁静的马路,他在梧桐树下吻着她时,他在想些什么呢?于直努力回想,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有想,他的心也像此刻这样宁静,宁静到他想让这一刻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把车开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一切都是暂时的。 目的地还是到了,他熟门熟路地将车开进了公寓的地下车库,停在靠近电梯的那个停车位。那是他以前习惯停车的地方。 于直解开安全带,说:“到了。” 后面没有回应,他在后视镜里看到高洁靠着椅背熟睡的面孔,一如他以往很多个夜晚所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