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也许发觉高洁的难堪,便好意解释:“有些早孕的病人因为反应会并发咽喉炎,如果不说明白,我们糊里糊涂开了消炎药就不妙了。你不要介意啊,一般我都会问问年轻女病人的。” 高洁期期艾艾,七上八下:“我……不知道……” 医生看她的面色就看出些许意思来,转手开了一张验血单:“你去抽个血,查查hcg.” 高洁瞬间好像看见夜宴里那个冰凉的漩涡又在向她缓缓移近,裹挟着另一个审判。 一个小时以后,坐在她面前的妇产科医师通知她:“早孕二十八天,封闭抗体阴性,尽快找——”医生再次低头确认了一下高洁医疗卡上的个人资料,谨慎用词,“孩子的爸爸一起过来治疗。” 高洁浑浑噩噩地盯着医师手里的验血单,昏昏聩聩地听着那些专业术语。 这宗命运的审批果然轰然降临,甚至百上加斤,重锤在她身上,又陷她于漩涡之中。 高洁在浪里忽上忽下,无法组织好思路和语言,垂首半天,只是能抓住那一星半点儿的提示,糊涂地问:“怎么治?” 医师看眼前的女病人脸色青红难辨,手足无措,耐心地一次性讲完整:“这种疗法要从孩子的爸爸体内抽取一定量的外周血进行离心沉淀机淋巴细胞分离培养,再输入女方前臂皮内,增加女方体内封闭抗体的水平。你回去好好想想,但是时间不多了。” 从妇产科门诊室出来时,高洁无力地靠着医院的长廊站了好一阵子。攘攘人流在面前涌来又涌去,在她眼里旋啊旋,她又看不清方向了。本以为可以勉力重新起航,谁晓得一个浪头又被击下。 高洁抬起右手,右手冰凉,她放在腹上。 这时候才有了真切的联想,那里面孕育了一个意外的生命,陪伴了她二十八天,就在她以为孤独无依的时候。 可是,生命传承自她,也传承自绝无可能再有牵连的于直。这便像一条绳索,又拉她进过去不久恐怖至极的那盘棋局。可是……可是,她尚未决定是否要他,医学的审判便毫不留情地告诉她,他的去留已非她个人所能决定。 高洁走在太阳底下,心头凉的彻底,影子行得寂寂,也许想了很多,但是千头万绪最后化作一头云雾,她身困其中,在路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医院。 她并不十分清晰自己来医院的目的,只是径自走到了妇产科。她听到诊疗室里的医生问病人:“真的决定流产了?”她看到双肩瘦削的女人缓缓地点着头。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受惊一样退出几步,坐倒在走廊的椅子上失神。她听到了附近不知是谁正在训斥着谁。 “自己制造的生命,自己不去承担,是把自己的失责强加在一个新生命上,剥夺掉别人的权利。你的境况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