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原本同归于尽一样的倔强尽数消失,而矛盾也渐渐明晰,取而代之的是流转着的难堪、悲愤、无奈等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泼他一杯红酒以后,他以为她可能会像髙潓那样激动到歇斯底里,发作到可能令他无法招架。 谁知她如此平静,平静得近乎可怕。 于直原本打算在高浩开口前,不叙—言,但高洁一直无言地站立在他对面,沉默得他好生难耐,于是他破规补了—句:“高洁?你刚才不是还想说些什么吗?” 高洁也想说些什么,张一张口,才开一道情绪口子,震惊冤屈羞怒愤慨愧疚自惭种种痛楚叩门一样袭击过来,痛到她又不能正常发声。 自典礼开幕,她一直在失语状态,在整个棋盘上,她也一直失语,盲目。差一点祸及他人,包括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于直眼里的高洁将微张的嘴闭上,如他所愿地塌陷了堡垒。 高洁的双肩跟着塌陷,她的嘴唇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摇了摇头,将手指上的戒指除下,扔在了面前的地毯上,戒指在地毯上一路滚动,一直到于直的脚下。 于直看着脚边的戒指——以水沫玉装饰的犬眼,以缟玛瑙点缀的犬鼻,以钻石铺镶出的斑斓犬身,都是以最华丽的外表包裹的谎言。、高洁痛苦地动一动山石落根般的双腿。这是不应该再停留的现场,兵败如高山倾倒,渺小的自己,愚昧的自己,已不能现世。念及此,她终于积聚出一股力量,让她得以拔腿,继而转身,愈走愈快,快到几乎是飞奔到门前,扭开门,踉跄扑倒,又挣扎爬起。 这些动作都落到于直眼内,甚至在高洁跌倒在门前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但也只是站着,没有让自己更向前一步,而是看着高洁又扶着门框爬起来,风中弱枝一样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于直俯身捡起戒指。 这出折子戏终是落幕。 他将戒指放入口袋中,在原地站立了一小会儿,从容不迫地走出门,顺手将休息室大门关上,就像亲手落下这出戏的帷幕一样。 他在门外看到了高潓,高潓的那张脸和高洁差不多惨白,她离他差不多五米远,并不走近。 于直笑着打了个招呼:“潓潓,你好。” 高潓又往后退了两步,她的表情是有些惶恐的:“于直,你太可怕了!” 于直仍是笑着:“潓潓,你在说什么呢?” “于直,我今天过来并不是因为认了输,而是不想输掉姿态。但是来了以后,发现这一切简直……简直不是我能理解的。你太可怕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和我分手,和今晚的这一切有没有关系?你是不是把我们家都——”高潓问到再也问不下去。 于直说:“你想看的,都看到了。就是你看到的这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