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掸掸袍子,又倒过一杯茶水,慢条斯理地洗净了手:“赏你了。” 薛姮眼圈一涩,几乎泪落,她柔顺地行礼退下,却再一次被叫住:“站着。” “谁叫你走了。” “妹不敢。” “妹妹?”他又是一声哂笑,目光冷酷得像在看厌恶之物,“一个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罪臣之后,也配称呼自己是我的妹妹。薛姮,你该不会以为你姓薛,就真的是薛家的血脉了吧。” 薛姮鼻间酸涩,哽咽说道:“……我不是野种。” 她父亲,是当年名动京华的大理寺卿,母亲是已故永安公主,谥号元懿,所有人都这么告诉她。 薛崇不欲解释,只警告道:“别想逃。” “且不说太子不会再要一个残花败柳的女子,他也并不喜欢你,你可见过我们的太子殿下喜欢女人时是什么样子么?呵,他连你的香囊都不肯收,却把自己从小佩戴的玉给了一个村妇。” 薛姮肩胛剧烈地一颤,怔怔地抬起目来,一双秋水明眸已为泪水灼伤。 薛崇最恨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泥人性子,厌恶地吐出一句:“滚。” 他的留下远比赶她离开让她畏惧,薛姮安静地行礼,垂着头退了出去。 薛崇冷眼看着那一道纤瘦窈窕的身影随月光游移而远,眉心那股悄然蹿起的邪气非但不能消散,反而愈发强烈。 他从前总以为她是元懿的女儿而恨她,如若她不是,却当如何? * 三日后,洛阳街头。 因太子车驾在长安驻跸数日,薛鸣本晚了十日从云台出发,到头来,抵洛的日子却只差了三日。 “这就是洛阳啊。” 城门内外的庆典遗迹都已撤去,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熙攘。岑樱自马车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巍峨的城门:“可真是,‘宫室光明,阙庭神丽’。” 这是班固《东都赋》里的句子,薛鸣策马走在车旁,微讶:“你读过书?” “当然。”岑樱微微自得,“我阿爹会背很多书,他什么都教我的。我也会背,背下了,就替他抄,然后发给学生们。” 她说话时螓首带动帷帽微晃,是一种很能感染人的快乐。薛鸣看了她一晌,唇上也渐盈上笑意,忽然反应过来,伸手把她往窗中一攘:“行了行了,快把帷帽拢好,不许探出车来。” “为什么呀。”岑樱不服气地反驳。 “我妹妹长得这么漂亮,满洛阳城的女孩子加起来也比不过,给人瞧去了、拐跑了怎么办?”薛鸣半真半假地调笑道,又替她把帷纱理了理。 “真的吗?” 岑樱不信:“我真的比她们都好看吗?” “当然。”薛鸣神情认真,不似敷衍,“难道你那夫婿没说过你漂亮?” 她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有些沮丧地缩回马车里:“没有啊……” “那他可真是不解风情……” 窗外的便宜兄长还在调侃,车内,岑樱渐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他什么都不说,她其实也不确定他到底喜不喜欢她,阿爹说薛家的人不可信,要她想办法找到他,她又该怎么去找呢? 作者有话说: 本章含樱量:15% 好了我保证下章100%! 第18章 薛鸣并未带岑樱回定国公府,而是安置在永丰坊薛崇的宅子,于次日请了兄长过来。 折腾近一月,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继续囚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