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简陋的毛边洞,还有被拔除牙齿的口,萎缩的唇瓣与牙床缝合,她上与下的口只能发出戏谑的预言,是被诅咒而无人相信的卡桑德拉。 女人情色中注定的结局。 就像没人相信女人的情色不需要阴茎一样。 色情被赋予许多的属性,它可以是解放的,也是政治的,它可以是淫秽的,也可以是圣洁的。在许许多多的色情读物中,男男女女女女男男被下达了生死攸关的指令,为了存在而操或者被操,性交是存在的基岩,因而对欲望的自由表达成为奢侈的事情。一个类比,机器人是否可被容忍存在自由意识?即使这意味着它为由此而发生概率违反叁大定律。 色情小说同理的叁大定律。 第一,下位者不得主观伤害上位者。 第二,除非违背第一定律,下位者必须服从上位者的命令。 第叁,除非违背第一及第二定律,下位者必须保护自己。 通常情况下,在流行的、普世的、非性倒错、非性变态的色情小说里,女人是下位者,男人是上位者。男人总在一片丰腴肥沃的土地上开垦文明,疾风播种、暴雨浇灌、春雷阵阵、秋风扫谷物,飘忽不定、不可抗拒、变幻莫测的原始土地因为神秘的力量而孕育胚胎。 “天啊,这土地竟是我自己。” 英理讽刺地说。 经过长达一年的邮件往来,英理与素未谋面的情色小说家已然成为某类灵魂上的好友,他们这类灵魂注定是扭曲的,因而汲汲于寻找飘忽不定的诗性的伪严肃来描摹自己的情欲,于是,越陷越深,陷入没有出路的虚无,陷入一塘死湖。 察觉到这一点的英理开始用大部头的理论武装自己,她从图书馆借了许多经典书籍,从荣格、弗洛伊德到乱七八糟的现代或后现代的大师,在惊世骇俗的情色侯爵和文学悍妇卡特的拉扯间来回奔跑,写下一封封邮件发给终端另一头的小说家,俨然在进行一场月度的文献综述考核。 终于在某一天,她敲打下戳破自欺的直接,发出一封邀请。 「我们见面吧。 上野」 彼时木岛理生还住在东京,他用成名作赚来的公寓尚未出售,勉强洗得起热水澡、打得起出租车、偶尔还能每周下一两次拉面馆子。 第一次见面在他公寓附近的便利店里。英理下课后搭乘夜班地铁前往新宿。在住宅区内的便利店并不好找,她过了两条街,路过玩沙堆和仙女棒的孩子和站在一旁看管的妈妈们,她问大人该如何走到手机地址里的指定便利店,年轻的妈妈告诉她她需要折回去,接着右拐进一条小道口,道路的尽头伫立一盏每到傍晚五点叁刻就准时亮起的信箱式路灯,灯下便是她的目的地。 她步入罗森时发现全店除了店员外只有一个背轻度佝偻的男人。男人穿着西装,缩在一小块角落圈出的椅子里,用塑料勺子一口一口地挖出鸡蛋布丁,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下去。 他很安静。 彷佛普普通通的鸡蛋布丁是什么很好吃的食品似的,英理被感染了对食物的念想,她向店员要一份今日套餐中的关东煮。 店员打捞咖喱鱼蛋时,“噗通”一声,鱼蛋掉下去,坠出几滴漂浮红色汤油的油滴,其中一滴打在盛放关东煮的一次性纸杯壁,男人被这一声细小意外的声响惊扰,他放下勺子,双手规整地落在膝盖上。 店员轻声道“不好意思”,用纸巾包裹杯体,递给英理。 她带来热气腾腾的鱼蛋和龙虾丸,落座在佝偻男人的身旁。 “晚上好。” 似逐帧略过的复古电影里的画面般,男人向她微微一笑。他在微笑中惊觉对面的她,如此年轻。 他却在一步一步滞留在半截入土的坟地。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