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枝桠上流莺婉转,形态翼然的攒尖小亭矗于碧池上,亦被峭拔的叠石萦在底部。 卢氏急匆匆地行过曲桥,赶到这处时,便见陆谌身着一袭荼白的深衣,正面色阴鸷地坐在亭下的鹅颈椅上。 亭下还站着一个垂头不语的小厮,正被他训斥着。 “为何不听从我的命令?这伯府里,你最应该听从的人是谁?” 陆谌愤怒的话音甫落,卢氏便赶忙迈进了亭内,见她儿子虽穿着整洁,可那面须却有数日都没刮了,整个嘴旁都围着那圈淡淡的青色胡茬,显得整个人有些不修边幅。 卢氏的心中一颤,待瞥了眼立于石桌上的瓷瓶后,又厉声斥向陆谌:“你这是要闹哪一出?竟是疯到要让小厮拿瓷瓶砸你的头?我告诉你陆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辛辛苦苦地将你生了下来,你心里就是再不痛快,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子!” 陆谌毕竟还在朝中为官,需得体貌端正,这一瓶子砸下去,如果破了相,那他日后的官途也就毁了。 “孩儿做此举,自是有我的理由,母亲您不要管。” 陆谌说罢这话,卢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陆谌却又厉声催促那小厮:“还不快动手!” 卢氏的音量也大了几分:“不许动手!” 转而又亢声问向陆谌:“谌哥儿,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凭你的条件,一定能找到比你五婶还要好的适龄女郎。你何必一直放不下她…再说她已经嫁给你五叔了……” “五叔”这两个字甫一说出,陆谌就如被触及到了逆鳞般,眼神也狠戾了许多。 他冷笑一声,回道:“五叔?就是他抢了我的女人,我的五叔他竟然抢了我的女人!” 卢氏被陆谌的这句话骇到了,伯府的小花园离韶园不远,若让路过的下人听见了这番话,再传到陆之昀的耳朵里,陆谌怕是就废了。 卢氏刚要再压低着声音制止陆谌再说下去,却见他竟是从鹅颈椅处站起了身,唇边亦噙了丝冷笑。 半年前,他就是因为被那牌坊砸了头,才想起了前世的一些往事。 现在的他既是记不起沈渝死后的全部记忆,那不如就再撞一次头好了。 这般想着,陆谌唇角蕴着的笑意也更阴寒了几分。 卢氏从来没在陆谌的面上看过这样的表情,随即发生的事,也令她的眼眸骤然瞪大。 “啊——” 卢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后,却见陆谌竟是毫不犹豫地往大红的亭柱撞了过去。 纵然他克制着力道,并没对自己下死手,可撞到柱子上后发出的那声沉重的“咚”音落地后,还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卢氏颤手掩住了嘴唇时,陆谌的额前已然渗出了涔涔的鲜血,随即便当着众人的面,无甚意识地昏厥在了地上。 —— 皇宫。 内阁辅臣商议政事的地点在奉天门之东的文渊阁内,此阁占地甚广,规制清严邃密,共分东西两阁。 东阁之中的一个下阁,就有九间宽大的房室,藏有古籍数以十万卷。 从前翰林院的官员也在文渊阁处理编修书籍时,单一个东阁,就可容纳近两千多员的翰林官员。 而今翰林院早已从文渊阁处分离,文渊阁亦成了皇宫中的机密重地,阁外亦有皇家侍从驻卫,寻常人等不得轻易入内。 东阁只剩了藏书的用途后,西阁也被加盖了几间卷蓬敕房。 以陆之昀为首的四名阁臣正坐于西阁之内,商议着京师即将迎来的会试之事。 去年祈朝虽然率军攻打了鞑靼,但逢上了北境雪灾这一良机,祈军很快便迎得了胜利,并未消耗很多的国库用于军火上。 今春祈朝各道府司的收成也很不错,算是个丰年。 次辅之一是礼部尚书常昊,而京师的会试和殿考需由礼部主持,所以今日陆之昀同常昊的交谈也是最多的。 除了常昊和吏部尚书高鹤洲外,其余的两名次辅分别是兵部的左侍郎姚元兴,和已过花甲之年的户部尚书苏泰。 说来兵部的尚书一职虽由乔浦任着,但是他的尚书一职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