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低沉的话音划过了沈沅的耳畔,见他并没有提起遗书的事,沈沅心里悬着的石子儿也暂时落了地,柔声回道:“妾身睡前已经饮了汤药,约莫着过了今日,这高热便能退了。” 陆之昀听着妻子柔柔的话音,却用空着的那只手,将案上的帛纸重新拾了起来。 见此,沈沅的心中蓦地一慌,在他双腿上的坐姿也略微的变了变,下意识地便想要重新站在地上,不想同浑身都抑着阴戾之气的他再呈着如此亲密的姿态。 陆之昀冷峻的眉目愈沉,修长虬劲的那只单臂锢她腰肢的力道也重了几分,没给怀中人任何挣开的机会。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又问:“这是你写的?” 上面书着的娟秀小字赫然就是沈沅的笔迹,沈沅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便在男人灼灼如炬的眸光下,赧声回道:“嗯…是妾身写的。” 话音刚落,陆之昀的嗓音倏地沉了几分,冷声问道:“沈沅,你就这么想让我做一个鳏夫吗?” 听着他一下子就变得凌厉严肃了许多的语气,沈沅的心跳亦怦然加快。 原来他适才的耐心和温和,果然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陆之昀此刻的态度也证实了她的猜想,他还是因着这封未写完的遗书,生气了。 ——“你倒是把你的嫁妆分配得挺明白,那几个丫鬟,你唐家的表妹,还有你舅舅,甚至连陆蓉和陆廖霁的份都罗列好了……” 话说到这处,陆之昀冷嗤了一声,又问:“那我呢?” “在你的眼里,我可能什么都不缺,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给我什么安排了,是吗?” 陆之昀平素是个话极少的人,今日却自顾自地质问了她这么多的话。 沈沅能觉出他心中的愤懑来。 这也是二人成婚后,她和陆之昀第一次将矛盾摆在了明面上。 或许再说下去,他们还会跟寻常的市井夫妻一样,发生一些争吵。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今日的这种地步,眼见着自己都快要生产了,却又终日高烧不退。 沈沅觉得,纵是陆之昀不甚情愿,她还是得将事实抛在他的面前,同他好好地交代交代身后事,也好让男人有个提前的心理准备。 “官人。” 沈沅轻轻地唤住了他。 她盈盈的眼眸上,那弯精致的拂烟眉也颦了起来,语气稍显沉重道:“官人…我也没预料到,我如今的身子会变得这么差…再说您也知道,我本来就有很严重的心疾…说不定就是活不过二十……” 话还没说完,陆之昀便厉声打断了她:“不许你这么说。” 在被男人训斥后,沈沅的心里还是感到了震慑,甚至亦有了某种难言的委屈。 毕竟死生之事不是她一个凡人能够控制,可显而易见的是,陆之昀是不能理解她内心的恐惧的。 沈沅的浓睫低落地垂下了时,柔弱的水眸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了几滴清泪。 可她不像让陆之昀瞧见自己的泣态,既是被他禁锢在怀,还动弹不得,便将脸蛋侧了过去。 她刚要伸手为自己将面上的泪水抹去,陆之昀却突地用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亦板正了她的脸。 他看着她的泣容,亦知自己适才的态度是有些过于严厉,甚至也可谓是凶蛮了。 思及此,陆之昀也将声音放得低缓了许多,漆黑如墨的眸子边逐着她躲闪的眉眼,边道:“沅儿,你看着我。” 沈沅见男人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也没再如适才那般抗拒,待迟疑了一瞬后,还是掀开了眼帘,再度同他对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