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头发顺到她的耳后。 她的耳垂很软,耳廓却是硬的。奶奶说耳朵硬的人很犟,一旦决定了的事怎么都无法改变。 和梁锐言对视上的那一刻,柳絮宁几乎是本能地甩开他的手,人往一旁挪了点,但位置就这么点,碰到扶手时她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度了。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梁锐言先反应过来,像只炸毛的狗,“我身上是有传染病吗!” 阳光晃眼,他的表情看不真切。柳絮宁就在此刻无端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下了跨海大桥,就快到云湾园了。 倾吐的欲望像喷泉,蓄势待发。柳絮宁看着他:“阿锐。” “嗯?”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梁锐言恐惧她接下来的话,恐惧即将到来的摊牌。 “我困了,我先睡会儿,到家再叫我。” “不是……”柳絮宁怔了一下,心里的猜测逐渐明晰,“很快的,就差你没说啦。” “能有什么大事,以后再说吧。” “阿锐,我和——” “柳絮宁,我是真的不想听啊。”柳絮宁,可怜可怜我吧,何必非要把残酷的真相摆到我面前?我既然忍了,那让我一直忍下去吧。 没有做错什么,可愧疚感就是这样来的莫名。柳絮宁深呼一口气,低头时,手机界面里是梁恪言秒回的信息。 她不是个好人。 真如梁恪言所说,自私是好的吗?可她仍被这些痛苦所折磨,像一根细小的头发丝钻进皮肤里,低头细寻找不到痛苦的根源。 “那就下次再说吧。”柳絮宁朝他笑了一下,扭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侧脸时,梁锐言想,果然还是装蠢货好,可怜地保护着自己心中构建的美好幻象。 · 邝行鸣最近在半月湾市休假,说是休假,不如说是逃避。人至此位,是没有什么工作与休假之分的。譬如当下,刚在日落的海滩边躺下,起开佳慕葡萄酒的橡木塞,还没来得及欣赏一片赤色的落日美景,就有人到访了。 “邝总,下午好。”梁恪言在他身边坐下。 邝行鸣想,这位小梁总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扰人清梦。 “好久不见,小梁总。” 梁继衷从小就教给他的是,说话是门艺术,不能讲清楚,又要对方明白,学不会读规则的人,实力再强,也只能被迫出局。 但没有梁继衷在时,他就不想遵守其中规则。他开门见山地向邝行鸣说明此行的目的。 “你刚接手鼎隆,想要在你父亲面前立下一功。我也是。我想把我手中的万恒股权转让给你。” “我为什么要?” “你想要把吉安甩掉,我帮你接手吉安。” “现在的吉安,人人避之,你倒是奇怪,主动往上凑。”邝行鸣笑了笑,“你要什么?” “我要吉安在鼎隆的股份。” 巴蛇吞象,这胃口犹比他父亲和爷爷。邝行鸣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推到梁恪言面前:“你父亲来找过我父亲,但他们没有谈拢。” 梁恪言接过:“那是我父亲没有找对人。” “什么意思?” 梁恪言望向他:“这种事,该是找话事人谈的。邝总对于吉安的董事而言,自然是举足轻重,所以我想请邝总搭个桥。” 邝行鸣也回望向他:“吉安能不能起来还是个未知数,接手这个烂摊子又是何必?况且,吉安还有一部分股权在……哦,现在应该在他那个女儿手里吧。” 梁恪言点点头,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邝行鸣诧异了一下,语气扬了几分:“可以可以。”他说到最后忍不住笑出声,还真是可以。 梁恪言没有解释太多,他举起杯子,撞了撞邝行鸣放在桌上的酒杯,杯壁相碰,发出一道清脆响声。 “一荣俱荣,一损只我损。邝总,怎么看都不亏吧?” 哪来的什么一损只他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吉安即使如今灾迫重重,但都是可以解决的事情。这番风雨过后,钱会更值钱。只不过,他志不在此,手上的东西太多了,实在没必要死磕一个不知前路的吉安。 梁恪言既然送上门来,他当然要顺水推舟送出这番人情。 邝行鸣懒散躺下,随意抓过一旁的手机,滑了几下,不住啧声:“要不再等等?现在的吉安,这价格低了点吧。” 梁恪言丝毫不觉理亏:“但比起鼎隆当年吃进吉安的价,翻了好几倍。” 邝行鸣被他的没脸没皮惹得一时没搭腔,片刻后笑了笑:“你倒是会做生意。”他伸手拿酒杯,“合作愉快。” 一笔不知盈亏的交易达成。 夏日里的海滩边足够美妙。夕阳晕染下,烟金色的沙滩与泛着蓝波的海岸线交融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