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此国之王子,入朝觐见,闻知我大明三皇五帝之事,心向往之,大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态。他遍访群儒,将圣人之学,奉若圭臬,士林上下,无人不惊,无人不叹。何也?蛮人尚且如此,为何我大明,却悖逆了圣人之学,将其弃如敝屣,臣观天下,王公巨贾奢靡无度,百姓为蝇头小利而失廉耻。仁义礼德,再无人谈起,更有士人,将心思放在了那奇技淫巧之上,长此以往,天下归于何处?” 说着,他眼眶的泪水竟是滚落下来,一脸绝望的样子,一副对大明现状失望透顶的神色。 “陛下。”他激动的喊了起来,“奥斯曼王子,曾拜访臣,执弟子之礼,秉烛夜谈,谈到兴浓处,眉飞色舞,激动的不能自持,他曾言,大明曾为礼仪之邦,以德孝治天下,何以当今,沦丧至此,奥斯曼国虽为四战之地,却也知修德知礼,陛下…这般下去,我大明,气运要尽哪,臣观种种,今日泣血陈词,本是万死之罪,万死……” 他这一席话。 其实早在弘治皇帝和方继藩的预料之中。 为了抨击眼下,尤其是西山书院,夺回士林的主导权,自然而然,需要找个类比。 近来奥斯曼王子苏莱曼风头正盛,拿奥斯曼来比较,乃是情理之中。以奥斯曼国来讥讽大明,以苏莱曼来暗讽太子,苏莱曼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奥斯曼国到底是否是礼仪之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可以作为论据。 可以拿来做对比。 就比如……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别人家的孩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家的孩子得按着自己的心意,变成自己想要塑造的人。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效果。 弘治皇帝面带微笑,心却一沉。 他恨不得说,朕听说,奥斯曼不久之前,便兄弟相残,父杀其子。 当然,弘治皇帝忍住了,并没有反驳陈静业,而是静静的看着他。 不过仅是须臾片刻时间,弘治皇帝便不再看他,而是四顾左右,问道:“诸卿呢?” 众士人听了,个个既遗憾自己被陈静业抢了风头,又觉得陈静业此人所言,实在是解气。真是将自己的肺腑之言,都讲出来了。 人们眼红耳热的看着陈静业,心里更想,只怕明日这位陈公,声名就要传至大江南北,如雷贯耳,哪怕是千秋史笔,此番慷慨陈词,却也少不得要添一笔。 陈静业随即道:“臣之所言,或许荒谬,此臣之浅见,若因此而触怒圣颜,臣请陛下处置。” 他已做好了廷杖的准备。 若是被皇帝气恼的抓去打了一顿,说不准,效果就更显著了。 他的弟子们纷纷道:“陈公乃某国之言……” 其余的士人也纷纷道:“然也,陛下……治国之道,在于修德,不修德政,则廉耻荡然无存……” 无数的士人们拜倒,有人激动的热泪盈眶,惟恐自己的声音,不够大。 弘治皇帝皱眉:“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卿家,有别的建言?” “陈公已将臣等的肺腑之言统统说了出来。”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同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奥斯曼国,当真如此?” “何止如此,其王子礼贤下士,教人钦佩。” 弘治皇帝抚案,沉默了片刻,随即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人有异议吗?” “……” 没人回答。 弘治皇帝站了起来,一脸赞许的朝陈静业等人点头。 “朕听诸卿所谏,也颇有感慨。或许……你们是对的……” 陈静业等人听了,突然心里一喜。 莫非……陛下终于要幡然悔悟了? 很好下一步,就要宰了方继藩那狗东西。 却又听弘治皇帝淡淡道:“这奥斯曼国,倘若当真是礼仪之邦,那么就不可等闲视之了,朕理应派出使团,前往奥斯曼,求取仁义之学。” “……” 陈静业忍不住要眉飞色舞。 “诸卿心忧国家,若只委派一二人,难以彰显效果,不妨,诸卿统统都去吧,卿等便是朕的玄奘,随奥斯曼王子西归,求取真经。” 啥…… 都去? 去哪儿? 奥斯曼? 那个据说四处都是沙漠戈壁,连绵千里不见人影,鸟不生蛋的地方? 那儿可是西域的西域啊…… 陈静业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喉头有点甜。 “陛下……”身边,有人道:“陛下,臣腿脚不好……” “陛下……” 弘治皇帝叹息道:“卿等忧国忧民,又都是饱学之士,此等大事,关乎社稷,非诸卿不可为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