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轿子里。 马文升突然醒悟。 诶呀…… 这徐经回来,好似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啊,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啊。 想当初,自个儿可没少讥讽徐经出海的事。 可慢慢的,他定下神来。 一样的,老夫心怀家国,徐经能回来,兵部受益良多,至多……这钱粮就算没白花了。 所以……于自己而言,这是大好事啊。 凭啥就不能高兴。 凭啥就不能嘚瑟? 高处不胜寒,越是到了这个地步,越发觉得,脸面这东西,实乃人生的大障碍,为了一张脸,隔三差五心神不宁,又时不时冒出羞愧之类的负面情绪,乱了心智,嗯……不在意这些细节。 他匆匆至午门,入宫请见。 ………… 弘治皇帝半卧在御案之后,手捧经卷。 欧阳志作为待诏翰林,侧立一旁。 弘治皇帝徐徐将经卷放下,突然叹了口气:“欧阳卿家,你父母在堂吗?” 欧阳志沉默片刻:“家父早逝。” 弘治皇帝惋惜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此乃人生憾事啊。” 欧阳志想了想:“学生还有恩师。” 弘治皇帝乐了:“你为何总是开口闭口,总是恩师?” “恩师乃再生父母也。”这一次,欧阳志反应快了一些。 弘治皇帝感慨了:“卿家所言,也有道理,卿是至情至性的人啊。朕听说,卿家恩师诸门生之中,最看重的是卿,是吗?” 欧阳志沉默了。 “卿家为何不回答。” 欧阳志深深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恩师最看重的,乃是徐师弟。” “哪个徐师弟……”弘治皇帝奇怪了。 欧阳志道:“编修徐经。” 弘治皇帝恍然大悟,原来是他:“这何以见得呢?” 欧阳志想了想:“自徐师弟出海之后,恩师就再没有提起过他,恩师是重情重义之人,断然不会将徐师弟遗忘,可恩师不但绝口不提,甚至命人绘弟子像,竟也故意遗漏了徐师弟,由此可见,恩师如此,只是不愿触景生情而已。” 弘治皇帝颔首:“想不到……竟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往,真是……遗憾的事啊……倒是难为了他,平时看他笑的挺开心的,哪知道,他还有这样伤心的事,在人前欢笑时,他一定很辛苦吧。”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也不禁感慨。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悲惨的童年经历,自己的生母,至今看不到自己成为太子,成为天子,甚至看不到朱厚照和朱秀荣的出生,看不到朱厚照和朱秀荣成人,每念及此,弘治皇帝便觉得,这是不可触碰的心事。 弘治皇帝竟是动容,眼泪有些模糊起来。 他摇摇头,苦笑道:“人都有不可触碰和提及的人,这不是因为铁石心肠,而是触碰了、提及了,便不免伤神,人要向前看,不可往后看啊,欧阳卿家观察入微,看来,倒是很了解你得恩师。” 欧阳志沉默。 弘治皇帝以为他有心事,走了神,所以也没有在意。 可过了很久,欧阳志突然道:“恩师是个极了不起的人……” 弘治皇帝恍然,笑了。 可很快,他笑容僵住了:“徐经,是否已经……蒙难了?” 欧阳志片刻之后,突然眼睛红了,一滴滴泪往下淌,无声凝噎。 弘治皇帝看着他,心软了,自己不该提及徐经啊。这徐经不但是方继藩的门生,又何尝不是欧阳志的师兄弟呢,这一定也令他触景生情了吧。 欧阳志垂着头,拼命忍住。 弘治皇帝便感慨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欧阳志低泣了片刻,才收了泪:“臣是有些悲恸,想当初,我们六个门生,一起侍奉恩师,徐师弟是个俏皮的人,对我们也好……” 弘治皇帝道:“好,好,朕知道,你不必感伤了。现在已两年了,两年来渺无音讯。他若还活着……想来,早该……” 弘治皇帝又何尝不感伤呢? 徐经果然没有回来。 那一艘人间渣滓王不仕号…… 这么看来,最后的补救措施,也已失败了。 就因为兵部的敷衍了事,导致了无法承受的结果啊。 明明当年,大明耗费无数的钱粮,七下西洋,可而今,一切重头开始。 弘治皇帝是真的感觉疲倦了。 太累了啊。 就如一个破屋,自己自登基以来,便在一次次的进行修补,可修补了这里,别处却又漏了,烦不胜烦。 整个大明,到了自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