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苏若菡身子僵住在半空,先前勉强应付的隐忍,此刻眼看便要排山倒海而来。 茶水徐徐进入苏宛咽喉,发出轻微咕噜声,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滞,而只有她在其中游刃有余,不知为何,苏若菡并没有如往常那样酣畅淋漓反唇相讥。 这一变化让苏宛吃惊,自她重生一来,她以羞辱欺负为乐的生活发生重大变故,且呈节节衰败趋势,难道,她悟出了什么? “瞧,臣妾为姐姐寻来了什么,湖州镜。” 苏若涵面不改色,款款取出托盘里的物什。 湖州镜大周朝闻名,作为朝中贡品出使极其重视的友邦,而做镜子的能工巧匠因着只喜上等黄铜,又要雕刻以与世无双的画面,所以产量更少,宫中女子更是恨不得抛金撒银来求得一块,不光物什精美,更是身份象征。 只有皇帝赏赐,才会落入女子手中,手中有一面湖州镜,就相当于价值连城。 都说湖州镜独特,苏宛打量着苏若菡递到跟前来的物什,和菡萏阁里那被荒废了的镜子大相径庭,椭圆形上并无花枝龙凤攀附,镜沿上仅有篆书“鸾凤呈祥,金玉满堂”分饰两边,镜面的下端,是个盒状坐垫,使得镜子更像是个发号命令的女王。 盒状坐垫上花纹讲究,只是一眼,便虏获天下女子芳心:凤鸣朝阳,花团拥簇,象征着普天同下最最吉祥和尊贵。 苏宛脸庞投射来一道别有深意的眸光。 “只有臣妾和姐姐知道,偌大的苏府在别人眼里是万人敬仰,可身在其中的人知晓,将来可倚靠的人,左右不离若刚哥哥和姐姐,所以这最珍贵的,的,姐姐应当拥有。” 她似有似无的掠过房间一众人,朝着没有焦点的空间脸色瞬间暗淡下来,听闻,许多人在关键时刻保持着缄默,苏若涵无论如何请求终无疾而返,如今,她是尝到了受人唾弃的疾苦? “那么——民女便谢过王妃厚爱。” 瞧见苏若菡心满意足点头致意,精瞳里有跳跃火光,苏宛不明其意,只是下意识里直起了身子,离那镜子远了些距离。 “好了,心意既已送到,臣妾该打道回府,此时,承王怕是要寻臣妾对弈了。” 言毕,她满面含春跟在苏宛身后起了身,和红夜四目一触,苏若菡毫无不妥流露,却挡不住亲信的沾沾自喜,这一幕,被身边的苏宛尽收眼底。 “恭送王妃。” 漫星阁下人跟在苏宛后面随之福礼,目光所及之处,娉婷袅娜身姿出了院门,平添几分不相协调,她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 黄怡靠近,看着离铜镜有一尺之隔,遥相思忖的苏宛有不解,不禁好奇道:“小姐,这面铜镜确实稀罕,既然喜欢,缘何不靠近了拿起来看?”从拖延接受礼品到现在,她从未触碰过铜镜任意一处,如今距离却是更拉远了些,看得分外认真。 “一定有哪里不对。” 她喃喃自语。 抬手托肘,指尖在下唇间摩挲,凝神细思一刻钟后,遂开口道:“你去衙门看看是否有何进展?” 颇为不解,又不知如何是好,黄怡迟疑后出了门,独留苏宛在房间里思索,关门在房间里不容任何人打扰,寒露后的寒凉和终日阴冷的漫星阁无关,即使在外筹备得热火朝天的奴婢此刻脸上也是哈着气,带着笑,和在有地龙房间的苏宛不同,身处温室,心却是凉的。 正走入思绪死胡同,不得结论时,院中多了些议论来。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