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始吃人肉了。 有些话无需说通,阿箬看周大人的脸色便知道,她不是没见过人吃人,她只是恶心这件事,因为只要想到这件事,她便能想到自己的过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又开始分沓而来,侵袭着她的脑海。 手指忽而被人勾住,阿箬一怔,愣愣地回头,却看见寒熄的目光盯着院中池塘面上的莲花,那莲花的花蕊间有两只蝴蝶正翩跹。他对周大人与阿箬说的话丝毫不感兴趣,却能立刻捕捉到阿箬的情绪。 阿箬心中一瞬柔软了起来,那些过往,其实已经不能伤害到她了。 有人开始吃人,便有了将死之人来不及求医,便被人围堵等死,而后奉献自己的身躯。也不是谁都愿意慷慨赴死的,绝大部分的人死得都不情愿,于是死后的魂魄弥留于城外,旧城房屋开始闹鬼,夜夜哀嚎声不断。 老大夫得知他们竟然吃人,心觉他们无药可救了! 医者之心,最怕的便是救活了人,却救不活人性,老大夫带来的帮手也在吃人的行列中,大夫走了,帮手留了下来,与白月城的百姓作堆。 再后来大家都不用再吃人了,日子逐渐好了,可那漂浮于城外的孤魂野鬼却越来越多。有人请了玄术大师作法,那大师让人在城外立一个无字碑,便当是给那些孤魂野鬼做了坟冢,他们也就不会造次。 久而久之,没有冤魂闹事,那地方也没人再去,血淋淋野蛮的过往被时光掩埋,可它留下的痕迹却依旧在。 “那老大夫叫什么名字?”阿箬问。 周大人一愣:“几百年前的事,谁知道呢,白月城的史卷上也未记录。” 阿箬哦了声,猜想大约那时,白月城中便混入了岁雨寨的人了,周大人说老大夫最后离开了白月城,那她是不是稍微可以庆幸,今次遇见的未必就是何桑爷爷了。 “周大人,请你放出两则消息。一,便说我逃出衙门地牢,被你们在若月馆附近捉了回去。二便是城外乱葬岗无字碑出现了裂纹,近来有怨鬼作祟,你为了安抚人心,已决定将那片乱葬岗掩埋的尸骨挖出,焚骨成灰装坛,置放新设的安息堂内。”阿箬牵着寒熄的手没忍住收紧,不自觉地摸索着他的指腹,那是她深思时的小习惯。 “消息不难放出,可难道事后真的要我挖尸骨新设安息堂?”周大人愣了一下。 阿箬抬眸看向他,理所应当道:“无字碑震慑鬼魂,冤死的人都不得重生,你既然是一方父母官,总要为当地百姓着想。倘若有一天无字碑真的裂了,你再想挖尸骨安息那些鬼魂,难道就能保证届时飘出来的冤魂不会残害无辜百姓了?” “姑娘说的是。”周大人有些惭愧,他活了四十多年,却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想得通透。 如今他仕途仅限于此,家事感情又乱作一团,倒不如好好为民谋福,其余的不做他想了。 周大人走后,阿箬才松了一口气。 待周大人的消息传出,阿箬逃出牢笼去若月馆之事传到如今的杨姝耳里,对方也就知道阿箬已破了衙门的锁,随时都能冲入杨府要他的命。 再加上周大人要动城外的乱葬岗,那人不会还能沉下心,坐得住。他若是个稳重人,当时就不会因为阿箬巧施障眼法见他一面,提了一句“阿箬”,便焦急忙慌地与人换魂,保全自己。 这招引蛇出洞,逼迫那人不得不速下决心离开白月城。 他想换魂,还需两人一道去乱葬岗,可见他要换魂的媒介,也在乱葬岗里借着那些几百年前的尸骨掩藏着。那人若想离开,必定会在周大人动土前,再去一次城外乱葬岗。 “神明大人,这段时间内,您若有任何不适,千万要与我说。”阿箬怕到时候自己去乱葬岗堵住那岁雨寨人的后路,寒熄却在强忍着难受痛苦。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