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已不需母亲再和他说什么,因为他在刚才,在灵水镇、在广赟江中心的圩市上,看到了与齐修远妻子和妹妹相处甚欢的母亲。 她看上去欢喜极了,眼角眉梢的笑意,从头至尾就一直都没有减少过。她如同一个慈爱的祖母一样关怀着齐修远的儿子,惦记着给他的儿子买礼物,还亲自挑选,哪怕闹了乌龙,被齐修远的妻子和妹妹嬉笑也不生气,还纳谏从流的,改换礼物。 灰衣青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深深孺慕着的亲生母亲用力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疼痛得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这些日子母亲被绑架的恐慌和焦急,尽数化作了无法言说的怨怼和仇恨。 你在乐不思蜀与你红杏出墙生出来的儿子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你另一个因媒妁之言而堂正生下来的儿子,正在到处寻找你的消息。他生怕你受到伤害,在梦里也不止一次的为你可能遭遇到的可怕境况感到恐慌……他还要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隐瞒住你丈夫你失踪的消息…… 他不顾自身安危,终日奔波,累得筋疲力竭…… 难道为的就是看你和你的另一个永远都见不得光的儿子和乐融融的过着你们幸福快乐的小日子吗? 你甚至都想不到给您可怜的另一个儿子,报个平安!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担心你,有多牵挂你…… 还是说你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他不是你和你心爱的男人所生下来的孩子?! 这样的诘问,一个又一个在灰衣青年心底浮现,与之一同浮现的,是那指甲染了漂亮蔻丹的美妇,笑靥如花用寻常木勺舀酒酿丸子,赞不绝口的画面。 被俩店小二小心翼翼抬到客栈天字号客房床上安寝的齐修远一时间很有几分傻眼。 他还以为这青年一定会把他狠揍一顿,再随便找一个旮旯角落打发呢……没想到居然自掏腰包给他订了房,还是天字号的上等房。 一直就对这在百川齐府的小青年很有几分莫名好感的齐修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自语道:“没想到这人还有着一副助人为乐的善心肠……” 将店小二随手搁在寻常四季屏风的外衫迅速穿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监视我的家人……但只要你对我们没有恶意,即便往后你我因各种原因刀锋相向,我都会想方设法保你一命——权作你这次大发善心的报酬。” 齐修远如斯自语道,如一缕清风紧随住灰衣青年的脚步而去。 恰巧,此时有一个店小二端了热水来给齐修远净面,刚侧身用手肘推开门,就看到一缕幽魂似的东西从二层楼高的窗户口飘出去了。 小二的上下排牙齿不受控制的打起架来,特别是在他发现刚刚还在床上躺着的醉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了踪迹时,忍不住扔了手中铜盆惨叫一声:“有鬼啊!”就蹬蹬蹬蹬惊恐万分,屁滚尿流地滚下楼去了。 再次循着灰衣青年所走的路线急追而去的。齐修远可不知道他把一个可怜的店小二吓得够呛,还间接影响了整座客栈的生意。 他不动声色的跟在灰衣青年后面,看着他以一副俨然混熟了的姿态走进其中一条巷弄的最深处——沿途还有不少住在两边的街坊邻居热情的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回应。 看到这一幕的齐修远,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好奇,他们回清波县才多久,这跟踪他们而来的神秘人就已经在这里扎了根。 这巷弄里的房子围墙都垛得极高,除非攀爬很难望见里面的景象——不过这对会飞的齐修远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天一擦黑,他就潜到墙里头去了。 刚飞身进入,齐修远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仆妇拎了食盒去给人送东西。齐修远眼皮子一跳,忍不住靠近几分。 只见那仆妇直接把食盒拎到了一间偏僻的很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头——那里面的床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齐修远有着众多芥蒂恩怨的嫡母齐姜氏! 齐修远目瞪口呆半晌,罕有地拿手揉了好几下眼睛,以确认自己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