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清二楚。在北地时,我夜夜做噩梦,总是梦见被金人抓回去。我只想到要与男人亲近,就恶心作呕!回到南边,我没想过要荣华富贵,也不想当这劳什子的长公主,我愿意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 眼泪不争气地汩汩直流,赵金姑怎么擦拭,都擦不干净。 面对着刑秉懿面无表情的脸,赵金姑嘲讽地道:“既然嫂嫂语重心长,掏心掏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嫂嫂,从金人手上逃出来,我再笨,也该长些教训。嫂嫂,你替我相看的,都是挑选后的权贵之家。嫂嫂究竟意欲何为,何不干脆直说了!” 邢秉懿抬眼打量着赵金姑,呵呵笑了声,淡淡地道:“你是不笨,我是左右衡量后方选好的人家。但我自认为对你不薄,挑出来的郎君,家世人品皆无可挑剔。你好,我也能放心。彼此相互扶持,这有何不对了?不管你作何想,我自认问心无愧。” 赵金姑咬着唇,睁着红肿的双眼,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邢秉懿自嘲一笑,道:“没法子,我嫁不了,要是我能嫁人换权势,我毫不犹豫就嫁了。三十二娘,你终归不明白一个道理。你要不够狠,要不手上有权势,才能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撑着塌几坐直身,慢慢靠近赵金姑,一字一顿,清楚地道:“像二十一娘,赵统帅那般的人,才可以随心所欲!” 刑秉懿没空与赵金姑说下去,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比如与北地的通商。 从北地传来的烈酒,权贵们家中应当都私藏了。朝廷未正式下诏,商税就收不上来。 按照赵构死要面子,又贪婪的德性,只怕还有得麻烦了。 赵金姑还在流泪不止,刑秉懿心中一软,嘴上却没客气,道:“你回去好生想想。对了,你平时与大娘子住在一起,感情深厚。她没了,眼下你独自住着,容易想东想西,不若挪到观堂去住。” 庆瑞殿里有她与赵佛佑许多的过往,无数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时,凑在一起亲亲密密,彻夜细谈到天亮的日子。 赵金姑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我不挪,我不害怕!” 邢秉懿失笑,道:“你不挪就不挪,何苦这般蹬鼻子上眼。要是将这份劲......罢了,瞧你这模样,等下也没心赏月,就在屋子里好生歇着,仔细想想......” 说话被打断,黄尚宫掀帘进了屋,曲膝见礼:“皇后娘娘,官家来了。” 邢秉懿看向滴漏,见赵金姑浑身都僵硬了起来,手搭在她肩膀上,用力按了按:“回去吧,没事。” 赵金姑嗯了声,曲膝见礼后往门边走去。宫女打开门帘,重重的脚步声之后,赵构大步走了进屋。 看到她立在门口见礼,赵构目光掠过去,片刻不曾停留,从她身边走了进屋。 赵金姑赶紧逃也似的,小跑着离开了。 莫名地,她怕赵构,准确地是厌恶。赵构总令她想到完颜亶,两人都像是阴冷的毒蛇。 赵金姑手不由自主抬起来,搭在了手臂上。瞬间,像是被蛰了般,飞快甩开。 完颜亶当年这般抓着她的手臂,恶心与粘腻,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消失。 在浣衣院时,有人在私底下与她嘀咕,说是完颜亶估计看上了她,要将她充入后宫。 若是被完颜亶选了也好,至少不用伺候那么多男人。等生个一儿半女,说不定还能被晋升份位。 赵金姑当时就想吐,无数的至亲骨肉,在完颜氏的□□下惨死。 她宁愿做人尽可夫的妓子,也不要享受金人给的荣华富贵! 太阳坠入了天际,天彻底黑暗了下来。华殿的灯笼,映照得四周亮亮堂堂。 与华殿相隔的园子里,一株百年木樨的枝丫探过宫墙。米粒大的金色花瓣,拼命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天际的圆月,在云朵里漂浮。冰凉的月辉洒下,将灯笼的光,一下就映得黯淡了。 赵金姑停下脚步回望,正屋门紧闭,黄尚宫站得笔直守着。 赵构的身影,投在雪白窗纸上,在那里不断晃动。 黄尚宫警惕看了过来,赵金姑回转头,往殿外走去。 邢秉懿要她好生想想,其实她不用想。赵佛佑死后,她就已想得清楚明白。 一步错,就步步错。 如果在北地,赵寰绝对不会逼她。 她本来就没出息,性子软,遇到事情先是六神无主,然后哭。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