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不信任,同僚的不理解,好友的冷落嘲讽才是改变了高巍的元凶。他依然忠诚于皇帝,奉行正统,但对燕王,却不会如以往那般开口逆臣闭口贼子了。 骂上一千句,依旧不耽误燕王造反,何必浪费口水? 如高巍一般的例子并不少,大才子解缙也经历过类似的心路历程。从敢于上疏指责洪武帝,到厚着脸皮向建文求官,再到燕王打到南京时夜奔出城,其中的心酸与苦闷,人生和官场的大彻大悟,非普通人能够体会。 燕王也发现了高巍的不同。几个月前,这老头几句话就能气得自己头顶冒烟,恨不能操刀子砍人,如今却安坐帐中,对自己摆出一张笑脸,朱棣都想感慨一下,这简直是太神奇了! 朱能、沈瑄等将领被召到大帐,孟清和在沈瑄身边蹭了个站位。高老先生目光扫过来,友好的咧嘴一笑。老先生顿时如遭雷劈,浑身斯巴达了。 这张脸,化成灰他也认得! 孟清和继续笑,高巍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变青,由青成黑,若不是燕王出声惊醒,怕是会一直黑下去。 “高先生此行,为劝孤罢兵。” 燕王开了头,高巍站起身,拱手道:“巍临行前,上言,殿下旦释甲,谒孝陵,许殿下归藩,赦罪不责。” 朱棣没说话,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似在认真考虑。 高巍继续说道:“上亲言,殿下为太祖高皇帝亲子,孝康皇帝亲弟,陛下叔父。刀兵相见有违亲亲之情,但有损伤,他日不见宗庙神灵乎?” 燕王的神情变了。 建文帝提及宗庙神灵,不能不让燕王顾忌。 朱允炆不见宗庙,自己就行吗? “天子几番严令将兵不得伤害殿下性命,”说到这里,高巍眼圈红了,“殿下竟不能体会陛下拳拳之心,吗?” “孤……唉!”燕王叹息一声,“孤又何尝愿意如此?实乃朝中奸佞当道,向陛下屡进谗言,坏祖宗法度,迫害藩王,祸及黎民。孤奉高皇帝遗命,岂能坐视朝纲败坏!此番靖难只为扫除奸臣清君侧。若陛下能驱逐朝中奸佞,孤便……” 不等燕王说完,朱能立刻出列,大声说道:“殿下不可!殿下一旦罢兵,定为奸臣所害,天子亦忧!” 燕王皱眉,大声叱喝道:“士弘何出此言?还不退下!“ “臣请殿下三思!” 扑通一声,朱能单膝跪下了。 张玉死后,论资排辈,朱能成为了燕军第一大将。沈瑄威名再甚,仍要列在朱能之后。 见朱能都跪地上了,其他人也不能不出声,纷纷跪地,同声道:“请王爷三思!” “你们……”燕王指着众人,语气十分无奈,“你们这是陷孤于不义!” 众将跪地不起,燕王劝说无果,只得转头对高巍苦笑道:“老先生可见?孤与天子乃是至亲,孤的父王是天子大父;天子之父更是孤的兄长。孤为藩王,富贵已极,复何望!天子仁厚,素厚爱老臣,只因奸臣构陷以致于此。 起兵靖难情非得已,为正朝纲,救死难耳。蒙诏罢兵,天子不罪,孤不胜感激。然朝中奸臣未散,大军未还,麾下将士担忧奸臣害孤,心存疑虑不愿解甲。望天子诛灭奸臣,召回大军,我父子四人愿单骑归阙下,任陛下处置。” 说罢,握拳凝目,不愿再语。 “殿下!”帐中诸将虎目含泪,孟清和更是高声道,“王爷一心为天下社稷,被世人误解指责尚且不惜。我等并未顾惜自家性命,实不忍见王爷为奸臣所害。若天子能驱逐奸佞,散去大军,我等愿随王爷一同前往南京,听凭处置!” 高巍脸色丕变。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