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堪堪撒出灵符,许文礼手中灵剑同样一挥,遮天剑光编织成密不透风的剑幕,同数十道攻击灵符撞上,轰然巨响中,展长生忽然听许文礼传音道:“走。” 展长生方才察觉那剑幕看似狠辣霸道,实则不过花俏表象,内里全无杀气,不能伤人。他心头一震,也不耽误,立时竭尽全力驱动神符木简,撞开那剑光帷幕,自众剑修包围之下远远逃离。 其余剑修自是大怒,急急驱动灵剑追赶,只是一则事出突然,角度刁钻,二则那木简速度快过众修的飞剑,几道剑气勉强追上那青年,却仍被残余风盾弹开。 众人面色阴沉,只狠狠瞪视许文礼,那少年便露出一脸技不如人的愧色,垂头不语。 展长生依旧一路逃窜,行路全无章法,只为乱人耳目。直待确信无人跟踪时,方才朝石屋所在的山头冲去。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半降半摔自空中跌落,砸进一片繁茂盛开的玉液灵花田中。 隐约间见到一团黑白相间的颜色急急奔来,展长生却只觉满口血腥,全身剧痛,终是支撑不住,陷入一片黑甜。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展长生于无边黑暗中见到些微亮光,光芒扩散时,仿佛黑暗里裂开一条缝隙,他正可自这端窥伺到彼端。 那头正是白昼,人人神色宁静富足,人来车往,短衣窄裤,正是唐国人装束。隐隐有声音传来,竟是个老者的慈祥嗓音。“长生,你命中注定,六亲疏离。缘分不可强求,却又不可不求,切记珍惜。” 那正是他十六岁时,偶遇一位大师为他批命所言。 展长生素来谨记在心,惜缘,惜福,惜命。 然则他愈是珍惜,天命为何愈是要自他手中夺去? 展长生悲愤心起,只觉胸口犹如压了千斤巨石,叫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骤然睁眼,清醒了几分,模糊视野渐渐清晰,方才看见一头黑白相间的毛绒小熊蜷在胸口酣然沉睡。看那黑眼圈椭圆,正是性子活泼的圆圆。 展长生一时默然,只得将这害他喘不过气的元凶轻轻拨到一旁,又瞧见夏桐生同团团彼此背靠背,将头枕在他大腿上安睡。婴儿鼻息细弱,同两头灵兽鼻息此起彼伏,在室内格外安详。 他此时躺在石屋外间的兽皮上,窗外透着阳光。视线一偏,就见头侧堆放着一堆疗伤药草,根须上带有些泥土,一些干枯,一些却仍新鲜。 只怕是乌云每日外出为他采摘而来,以备不时之需。 展长生长叹一声,却发现通身的经脉疼痛,此时半点不剩。他又凝神内视于体,丹田中水雾萦绕,竟比之前更浓厚一成,经脉历经反复枯竭充盈,竟也有些微拓宽,原先闭锁的窍穴更是打通了多处。 展长生因祸得福,如今已进阶至筑基四层。 他抬手盖住前额,一阵讥讽低笑,缓缓坐起身来,只觉心头空落,不敢细思。 门外脚步沉重,正是乌云察觉他清醒,一路奔来撞开大门,口中还叼着几株灵草,黑褐眼瞳内俱是欢喜。 展长生自它口中接过灵草,轻轻抚摸绒毛头顶,低声道:“我已无事了,眼下紧要之事,乃是如何寻回师兄。” 乌云闻言,目色忧虑,却先是望向三头沉睡的小崽子,又望向展长生。 展长生知它心意,揉揉那熊猫半圆耳朵,低笑道:“乌云,你且宽心。我展长生惜缘惜命,断不会弃你等不顾。” 他忽觉两眼酸涩,一时间只得紧闭眼眸,克制心头纷乱痛楚。 过了许久方才长吁口气,修道者最惧心魔侵扰,他此时却最为脆弱,极易入魔,非要设法克制才是。 展长生站起身来,将半睡半醒的夏桐生抱在怀里,那婴儿不谙世事,却仍是知晓他回转一般,蠕动身躯朝他怀中钻去。展长生眼神柔和,将他放在贵妃榻上,又将团团圆圆也一道抱上去并排摆放。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