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中,他漆黑的眸子仿佛更深。剑鞘在足下的湖底轻轻一点,身子轻飘飘纵起。 姿势翩然,毫不费力,却快若游鱼,向元清杭急追而来。 元清杭借了火符的推力,才领先了一大截,却没想宁夺片刻之间就又缩短了距离,这一下不敢再挑衅,急忙转身便跑。 这个怪物,看上去仙气飘飘,淡然无争,可一旦动用真实修为,简直堪称惊恐。 不拿出十二分的手段和精神应对,怕是得输得灰头土脸! ……一路上,你追我赶,不时会有各种兵魂和剑意出现,有时候就得停下来应对和甄别。 有的杀机毕露,有的温和淡然,元清杭甚至遇到了一道极有意思的兵魂,一碰到他的那柄白玉黑金扇,就热烈地缠了上来,绕着扇柄扇骨打转,好像恨不得立刻就钻进去,把他的扇子当成容器。 元清杭由着它贴上自己的扇柄,瞬间脑海中就闪过了一道软鞭的模样。 没有征兆地,两个字蓦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裁春”。 难怪,长鞭柔软无骨,正和扇中藏着的那道银索极为相像,怪不得这道长鞭的兵魂对他颇是喜欢。 “裁春”,好一个优美又灵动的名字,也不知道主人生前是怎样的一个人。又来自何方。 元清杭用神识触碰了一下那道长鞭,轻轻用力,将它推离了自己的扇柄。 “你太温和啦,凌厉刚猛不足,和我脾性不太相投。”他摇头道。 那道鞭子的无形身体被他推拒,感觉得到他的拒绝之意,气鼓鼓地退了几步,在水波中乱抽了几下。 只是并不狂躁,倒有点娇嗔的模样。 元清杭忍俊不禁:“你以前的主人是个姑娘吗?” 长鞭围着他的白玉扇又转了几圈,转身就要悻悻离开。 元清杭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试探着将银索甩出,在水中追上了那道长鞭的兵魂。 “你先存身在我这儿,我待会儿带你去见一位姑娘。她正好也用一道藤鞭,到时候,我介绍你们俩认识。” 元清杭自言自语,用神识安抚着它:“要是见了面觉得不合适,你再走嘛。” 那长鞭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高兴地扭了几下,一头扎进银索,舒舒服服地安静下来。 宁夺追到了近前,看着他的动作,远远地一扬眉,神情有点惊诧。 元清杭赶紧摆摆手,用口型说了一句:“帮常姑娘找的,不是我!” 宁夺目光低垂下来,长剑忽然挥出,斩碎了面前一波激流,转身便走。 这样走走停停,约莫过了小半天,两个人都终于开始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每走一步,前面的暗流都交错盘旋,湖底暗流中夹裹着的刀锋剑意,更已经频繁到叫人寸步难行。 而这却不是最难熬的。 最难熬的,是这些兵魂毕竟是阴物,聚集在一起时,阴气浓重,叫人遍体发寒。 身体越来越僵,从体表到五脏六腑,就像是被冰渐渐冻住。 元清杭终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在湍急的水流中停下,掏出那个“役邪止煞盘”,放在手中。 原本的指针,在澄澈碧波中,忽然开始疯狂转动。须臾后,指针蓦然颤动几下,终于定住,笔直指向了一个方向。 并不是向着湖心,却偏离了中心线,向着正西方指去! 元清杭盯着那指针,双唇一并,吹了一个悠长尖锐的口哨。 水下虽然极难传音,可是宁夺距离他本来就不远,听到哨音,迅速在前方转身。 元清杭使劲冲他招招手,宁夺毫不迟疑,转身向他急冲而来,行到近前,疑惑地看向他。 元清杭摊开掌心,向着罗盘一指。 宁夺凝目一看,微微一怔。 这罗盘是几位术宗的宗主一起制作的,绝对不会出错。此刻指针指向西方,只有一个可能。 罗盘能辨阴物,这说明最强、最凶悍的兵魂并不在湖心,却在西边某处! 两人相视一眼,元清杭微笑,向着西方一挑眉。 宁夺点点头,两个人心有灵犀,立刻转了方向。 果然,越往西边,役邪止煞盘的指针颤动越急,像是又激动,又有点畏惧。 不知道何时,两个人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影踪,身边的水域也越发沉寂诡异。 万籁俱寂,天地间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水,还有前方那越来越冰寒刺骨的阴寒之气。 元清杭越走,越是心惊。 这股兵魂之意越来越强,叫人感受到了某种叫人难受无比的情绪。 悲伤、孤独、伤感和绝望。 这道兵魂生前的主人,该是死得多么心不甘、情不愿,才会在兵刃中也留下了如此浓郁的情绪?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