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去看看。”叶尔如蒙大赦,急忙跑出去。 她是最怕听李老太唠叨了,同一个意思的话她能一直念念叨叨一两个小时,直听的你想吐了为止。 她走到门口边的刺槐树旁,几年不见,当年那颗歪脖子的刺槐树已经长得非常高大,最下面的两颗膝盖粗的树干可能是挡了路人行走而被锯下,洁白的刺槐花开了满枝头,像白色葡萄般一串一串地垂落下来,有些细白的花碎碎地洒落在泥地上,被树下姿态慵懒地乘凉的老牛踩进泥土里。 这棵树长在她家与隔壁老凤台爷爷家之间,可能是老凤台爷爷搬走的缘故,这里已不再见当年的热闹,原来众人谈笑处如今堆了一大堆木柴,只留下只够一个孩子所能走过的小巷。 她爬到最下面那颗树干上,从高处往远处看,几家楼房的烟囱上袅袅冒着炊烟,村里一片祥和宁静。 “爷爷~归家了~爷爷~归家吃饭了~~~”她声音又清又脆,声线悠长,如同唱山歌一般,将寂静的乡村唤醒。 很多听到唤声的相亲们都从自家房子里走出,或站在楼上,或站在自家台基上端着饭碗对叶尔亲切地笑,“小二子归家啦?” “归家了。”她甜甜地露出腼腆的笑容。 “在外面可好啊?” “好的。” “在外面想家吧?” “想的。”她乖巧地回答。 “也是,肯定想哦,你从小哪离过家啊,你都不知道你爷爷多想你哦,天天在门口看着,现在总算归家了,这下你爷爷要高兴坏了!”邻居们的淳朴叫她回以更加甜柔的笑,乖乖地聆听。 “吃饭了没啊,没吃饭来我家吃吧!”邻居热情的相邀。 她轻轻摇头,“不了,谢谢婶子,奶奶做好饭了,就等着爷爷回来吃了。” “好,那你赶紧叫你爷爷归家吃饭,天这么热!” 被邻居们这样一说,叶尔也有点担心起爷爷来。 李老头精瘦精瘦的,还驼背,好在一直身体健康,喜欢四处跑动,身体倒没什么大毛病。 她手窝成喇叭状,“爷爷~~家来吃饭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有人阴测测地叫了一声:“小二子,家来啦?” 叶尔闻声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回头一看,吓得心脏一颤,怯怯地喊了声:“黑大姑。” “家来就好,家来就好,好多年没看到你,我老人家想你啊!”黑大姑站在巷子口,上下蠕动着嘴巴,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慢悠悠地说。 黑大姑看上去七八十多岁了,住在她家屋后的那栋又小又黑的小石房子里,时常把门关着在家里睡觉,知道黑夜来临时,才会走出门来到巷子口坐坐。她一头花白的齐耳短发,看上去乱糟糟的,用一根黑色铁发圈朝后别去,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非常像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形象。而且她很矮,杵根拐杖佝偻着背站在那里似乎只有一米三几,而那根漆的如同棺材红的木质拐杖像撑不住她矮胖的身躯。 她坐在那里,身上只穿了见土灰色看上去很脏的平角内裤,胸部往上全部是密密麻麻细细红红的痱子,一直排到下巴。 叶尔抵制住内心的害怕,看着她没做声。 黑大姑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似的,自顾自地说:“小姑娘现在长大了,过好了,外面生活怎么样啊?” “还行。”她防备地回答。 “都是共|产|党害人啊……”然后就巴拉巴拉开始骂,骂的非常难听。 她一直站着树上不敢下来。 黑大姑半眯着昏花的眼睛盯着她说:“小二子还没吃饭吧,到大姑家来,大姑家还有些好东西,好吃的,给你吃!” 叶尔飞快摇头,“奶奶已经烧好饭菜了,我要归家吃饭了。” 李老太的泼辣程度远近闻名,她虽然对叶尔凶,但很多事情只要一台出李老太,人家就不敢在说什么。 黑大姑却是不屑地一笑,接着叹口气:“归家吃饭吧,有空就来看看大姑。”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