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就叫《伪君子》怎么样? 钟应笑出声。 事实上,厉劲秋来到载宁宅邸后,一言一行都忍不住令他勾起嘴角。 哪怕是刚才喋喋不休的抱怨,他也听得趣味盎然。 硝烟弥漫、规矩繁多的院落,唯有厉劲秋这样不受拘束的自由性格,能够荡涤所有密布乌云。 钟应挑起眉梢去看君子院的君子,云淡风轻的回道: 伪君子听了你专门为他而作的《伪君子》曲谱,估计丝毫不会感到害怕,还会觉得你在赞美他。 短短几天,他已经充分了解了宁明志这个人。 远比贝卢心思叵测,又十分的容易理解。 他对自己的行径一清二楚,做尽亏心的事情,依然不怕有鬼敲门,还敢直白坦荡的说给爷爷听。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遗音雅社的乐器流失,是他要救沈聆。 遗音雅社的音乐家受难,是他们过于固执。 即使是他的亲生父亲,为他的奴颜屈膝羞愧难当,气得撒手人寰,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不听他的劝告。 宁明志灵魂里跪给了他的天皇,自然认为他没错。爷爷来,对他一顿迎合,他觉得理所当然;我来,对他一顿斥责,他觉得无所畏惧。 钟应一边说,一边想起宁明志苍白丑陋的老脸。 也许,他只会为一件事感到怒火中烧,气到心脏骤停 什么事? 厉劲秋充满好奇,他就爱听这个。 然而,钟应笑了笑,视线意味深长的落在远山身上。 这载宁宅院四处都是监控,身边还要安插一个听得懂中文,时时跪着汇报的探子,可谓是天罗地网。 钟应心里清楚,一句不说,推开了猗兰阁的大门。 安静的筑琴摆放于琴桌,庄重清幽,哪怕世上千年,对这张十三弦筑来说,也不过是转眼一瞬,浮云如烟。 他拿起轻巧莹润的竹尺,低声念诵: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宁明志想的,只有沈聆,宁明志怕的,也只有沈聆。 如兰枝玉树般纯粹的沈先生,正像这一曲《猗兰操》,牵动着宁明志的心思,却对宁明志弃之如敝履。 真想击溃宁明志厚实的心理防线,让他罪有应得,还得依靠八十年前的一场孽缘。 钟应不解释,仿若凝视筑琴,起了个乐曲的前奏罢了。 厉劲秋专注看他,显然不懂这首诗词的深意,更不懂钟应为什么执尺而不击筑高歌。 眼前这张细颈筑琴,厉劲秋在樊林琴馆,见过相似的琴弦,由钟应击响,声凄乐哀,着实独特。 他等着钟应纵情于琴,但是钟应竟然将手中竹尺,递给了他。 试试?钟应笑道。 我?厉劲秋惊讶的看了看竹尺,又看了看钟应。 就凭他和钟应长久的相处,对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技术水平。 不能说竹尺落弦惊动天地吧,至少也能难听得让鬼神痛苦。 然而,钟应充满期待,说道:我记得之前你就对筑琴好奇,可惜没能来得及好好让你体验一下。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你面前的又正好是沈先生留下来的十三弦筑。 试试?他又将竹尺递了半寸。 沈先生的琴? 厉劲秋眼睛一亮,立刻就拿过了竹尺,千年筑琴,我确实得试试。 远山没等到他拒绝,却等来了这句欣喜的回答,立刻想要出声阻止。 可厉劲秋却轻松恣意的任性一敲 噔! 安静了许久的筑琴,响起了清晰弦音。 竹尺落于琴弦,敲击出清脆声响,此起彼落,泠泠潺潺,不像悲伤凄婉的乐曲,倒像是心怀喜悦的试琴。 弦音回荡于猗兰阁,立刻唤醒了监控之后的宁明志。 猗兰 他猛然从轮椅上坐直,紧紧盯着一直运转的监控屏幕。 视线模糊不清,耳朵却格外灵敏。 这是猗兰琴的声音,即使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也能够听出弦弦回转,竹击琴弦。 宁明志神色狂喜,以为钟应总算按捺不住心中渴求,击响了千古名筑。 他双目迥然,仔细聆听天才的乐曲。 然而,十三弦筑奏响的旋律,又叫他脸色苍白,视线困惑。 一声声一段段,毫无章法,即兴而为。 没有《猗兰操》的清雅高歌,也没有《战城南》的壮烈悲戚。 像极了小孩儿随手敲打的玩乐,发出了叮叮咚咚噔噔噔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