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翌晨不太自然地转过头,说:“我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黎承睿平静地说:“我们这些重案组的**,见多了杀人放火断手分尸,可我们看了郑明修的那些视频都很难受,很想吐,那不是人能做的事。庄先生,你掌舵洪门多年,道上个个说你做老大有情有义,你手下的娱乐场所连卖白粉都禁,暗娼骗子都不敢在你地盘上做生意,你是一个讲规矩的人,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纵着郑明修伤天害理,不如畜生?你的规矩呢?你的仁义呢?” 庄翌晨脸色一变。 “你因为无法回应他变态的感情所以心怀愧疚?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黎承睿悲哀地摇头说,“你不仅害了那些无辜的人,你还害了你口口声声很看重的郑明修,你比席一桦更像伪君子。” 他站了起来,对庄翌晨轻声说:“关于这点,我希望你也记一辈子。” 黎承睿离开了监狱,留下庄翌晨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审讯室里。他感到万分疲惫,但是心底有种豁出去的欲望支撑着,一种明知前路是悬崖断壁也要前行的自毁欲望,他揉了揉额角,钻进车里,发动汽车往前行。 他把车开往熟悉的方向,有无数次他怀着近乎虔诚的感情奔向那个地方,他就如一个朝圣的信徒,赶往心中的圣地,在那里有他一见倾心的爱人,他爱那个男孩,他把一个男人三十年来能给予的感情一次性焚烧给他,他把所有对感情的想象和规划,理性和狂热,美好和激动,都给了他。 他是没有想过回报的,真的没有想过,他只要有付出的机会就好,他不觉得傻,他认为值得。可是他以为,这样的爱就算不被珍惜,至少也该不被欺瞒。 就算欺瞒,至少也不该被愚弄利用。 仿佛有人持凿不断敲击心脏底部,撬开了一个大洞,将某些重要的东西一泄如注,从今往后,大概就空空如也了。 黎承睿默默地停了车,走上楼,林翊的家他早就刻在脑子里,现在这个时候,林师奶要上班,林翊要上学,他们都不在家。 黎承睿掏出枪,装上消音器对门锁开了两下,门被打开,他悄悄溜了进去,屋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黎承睿把枪别在后腰,伸手推开林翊的卧室门,一股独属于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黎承睿的眼眶突然就热了。 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麻木的感情突然苏醒了过来,他微微一眨眼,发现眼泪直直流了下来,像一个伤口,止不住淌血的伤口。 黎承睿闭上眼,然后又睁开,伸手擦了擦眼角,然后他开始迅速而专业地搜查少年的房间。 所有东西收得整整有条,甚至给人一种标了记号的错觉。黎承睿想起林翊的一些小习惯,他的书包带一定不会扭,他身上的衣服一定没有皱褶,他的球鞋一定刷得干干净净,甚至他们吃饭时,他一定会工整地摆好碗筷盘碟。 黎承睿以前从没想过这些细节,可在这一刻,他发现,其实他对林翊了解很少。 黎承睿发现,上次他在林翊房间里见到的那张他与阿凌的合影不见了。按照林翊的习惯,这种东西一定不会扔掉,可能是收了起来。 但黎承睿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林翊收到哪去了,他皱眉想了想,忽然打开一旁的老式木衣柜,把手伸进去里面敲敲打打,忽然发现有一处木板声音不同。黎承睿用手稍微一扳,那个暗格应声而开。 黎承睿把手伸进去,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掏,有他想找的相框,也有一本速写本,还有一包牛皮纸袋装的东西。 黎承睿心跳加速,他把纸袋打开往外倒,几张照片掉了出来和几分资料掉了出来,黎承睿一看,心底最后的奢望被打碎。 那是吴博辉给阿凌做的医疗记录,还有他尸体上的伤口描述以及现场尸照。 惨不忍睹。可是更令黎承睿由衷泛起寒气的,是里面附有一张清单,上面稚嫩的字迹清晰而冷酷地重写阿凌尸体上所有的伤口,详细到具体部位,甚至长度,后面还有括号记载着通过什么器械能造成这种伤口。 黎承睿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他将东西胡乱地塞回牛皮纸袋。突然间,他无意碰到那本速写本,那是一本只有少年人才会用的封面印有可爱卡通风景的速写本。黎承睿深吸了一口气,翻开来。 每一页都有一个用铅笔简单勾勒的林翊画像。有趴在书桌上睡的,有托着脑袋面无表情看着远方的,有带着冷漠疏离的模样正视前方的,有睁大眼睛皱着眉头困惑而认真地想问题的。每一个林翊都俊逸灵秀,跃然纸上,画他的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