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口被按开,裴雁来旋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起手。 我还站在原地,酒精让我的大脑变得迟钝,问:“他怎么你了?” 裴雁来挤了一大泵洗手液,垂着眼,脸上溅了几滴水,在镜子里俊美得像朵新摘的玫瑰。 “性骚扰。”等到泡沫被冲洗干净,他才接了下半句:“想摸我屁股。” 妈的。 当即,我也不顾裴雁来还在里面,拔腿就往外跑。 好在那孙子呼吸不畅,走得慢,还在走廊上弯着腰咳嗽。 我上去就给他屁股来了两脚。 想着,裴雁来还是下手下轻了。 怎么没打死丫呢。 失神的太明显,老歪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又笑:“真被我说中了?失恋了?” 我回过神,喝了口酒,干笑一声:“是我妈结婚。” 一小时前来的电话,说国庆假期在5a景区边上的五星级酒店办婚礼,邀请我去。还是那样,来信行文亲密得像认识了十八年的老朋友。 我同意了,边说着嗯,边想着十月一结婚这得多少对新人挤在一个酒店啊,高凯对我妈真的好吗,但这和我没关系,毕竟这个妈我也抢不回来。 我已经意识到半年前因为再婚和她、和我自己怄气是个挺傻的事,只是我妈她并不真的爱我这个事实,到底还是让我胃里烧得难受,得来点儿酒精浇一浇。 老歪挑挑眉,倒也没多嘴,换了个话题。 “嘿,《河边》上映了,网上评分还挺高,你看过没……” 百利甜虽然甜,但是还是有度数的,我一杯下去脑子有点乱,对老歪这些不知真假的娱乐圈八卦更是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哦哦敷衍了事。 河边的男主演关我屁事,还不如让我见见裴雁来。 说话间,我旁边坐下了一个身材保持不错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脸蛋的年轻女人,姿态亲密。我起先眯着眼盯着酒杯,听见他一句“来两杯black russian”。 这人在吧台的昏黄灯光下能看出抬头纹,但朦胧间能看出有些姿色。 直到他回头—— 我和他对上了视线。 “你……”那人眯着眼打量我。 手里玻璃杯碎在地上,我的血直冲上脑门,瞬间,所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都在离我远去,我牙关颤抖,太阳穴狂跳,很久后才找回言语功能。 “我说过,”我拎着他的领子,把人从凳子上拎起来:“如果我再见到你,我会杀了你。” “我他妈一定会杀了你的!” 我眼珠子赤红,女人慌张地抓他的手。 “臭婊子,滚。”林辉一把推开女人,他用窨井盖下老鼠一样的眼神看我,阴测测喊:“好儿子,长这么大了?” 我站起身,回了他一句,“滚你妈的!” 林辉冷笑,我随即一拳挥上去,几只玻璃杯应声而碎。他倒在地上,鼻血立刻飞溅,我压上去,几乎把他掐死。但他却来阴的,踹我的下腹,戴着戒指的指头落在脸上时,我他妈竟然又感到久违的恐惧。 原来它一直都在,从没真正离开。 周围人惊鸟四散,我和林辉立刻变成空心圆的圆心。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天之内,我最大的两个债主都找到我。一个让我既爱又痛,一个让我既恨又怕,提醒着我是从什么环境里长大的,提醒我身上存在着怎么无情、阴毒的基因,提醒我从没有家。 后来是老歪叫了保安,把林辉赶了出去,拖着我去了隔壁的社区医院。我灵魂出窍,把赔偿和医药费转给老歪后,账户余额只剩两位数。 老歪没收,“不用弟弟,就当我今天请你喝酒。” “……”我盯着死在墙上的飞蛾放空:“要还的。” 回到家的时候是凌晨两点,我累极了倒头就睡。第二天是开学,但毫无疑问我睡过了。 耿一直趁着早自习下课跑到厕所给我打电话。那边上课铃都响了,他还在坑里蹲着,问:“你没事儿吧秃秃,我听你嗓子哑了,是不是感冒了?” 我糊弄:“嗯,有点。” 他劝:“你不然别来了。” 我想了想,高三第一天,逃学不太好,还是胡乱冲完澡,昏昏沉沉赶到学校。公交车上又睡过去两次,差点坐过站。 情绪发泄太过,进门的时候我还两眼昏花,闯进班门,连报告都忘了喊。第三节 是语文课。上次作文比赛,我得了国二,这位老教师正对我热乎,看见我调色盘一样的脸,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 路过耿一直的座位,他向我投来忧心的眼神,我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问题不大。 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却发现已经坐了人。 裴雁来的桌子是空的,他还没回来。 鸠占鹊巢的是个男的,脸生,我没见过。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