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脖子割出了血的乔望舒,想了想,没再继续动手。 这不动手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乔望舒单纯觉得杀了这个人会很麻烦。他清楚得记得,当日进城之时,那个调戏他的地痞见到此人便是一副受到惊吓样子,这个人的身份应该是不简单,杀了这个人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他不怕杀人,他只是怕麻烦。 乔望舒是很怕麻烦的,尤其是讨厌处理随性杀人之后,那些需要善后的麻烦。因为随性杀人是没有计划的事,通畅会留下很多痕迹,若是被人因此找上门,那会让人觉得很讨厌的。 他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手中抵着杜小公子脖子的刀,已经划破对方的肌肤,血液顺着刀锋向下滴血。 乔望舒的目光停留在对方脸上,静静打量了片刻,刀子仍未收起,语调平平:“是你。我认得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锦衣的少年讷讷地说不出话,乔望舒神色冷淡地回身收了刀子:“杜公子,别再跟着我。刀剑无眼,下一回也许我手上力道控制不好,你就死了。” 回去了以后,乔望舒用非常简单的句子,把事情的过程描述了一遍说给了徐总管听,然后问的是:“这个人杀了会不会很麻烦?” 徐总管一噎,一侧的烛台照耀之下,“小姑娘”的表情淡淡,明明是闲话家常的语气,内容却截然相反,问个把杀人事项就跟说“我要不要再往这绿豆粥里再加一勺糖”一般的态度,因为太冷淡的姿态,所以比那些个杀气腾腾的反应都要让人牙酸。 也不是同情那位杜公子,徐总管只是单纯感慨一下,明明本来该是翩翩公子救了佳人的戏码,如今却愣是跟拿错了剧本似的,怎么都是不对头。 一边收拾着碗筷,徐总管对乔望舒说:“还是不能杀,那位杜公子的父亲是当今武林盟主,动了就要结怨了,教中目标定位重心一直都是乔家,凭白树怨,反而让本教遭到不必要的攻讦,这是很不好的。” 乔望舒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是乔望舒不去招惹那位武林盟主家的宝贝公子,就终止了的。 那位杜姓的小公子,打探出来了乔望舒于城中的落脚点后,竟是镇日里凑到人跟前。 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敢来回走走晃悠两下,后来就又是下雨送伞,又是买吃的,又是送花,又是送首饰,还天天蹲守在店铺门口。 乔望舒此番来湖州所执行的任务,倒是和打打杀杀无关。湖州虞城的这个圣教分堂主要是以经商做生意为主,当然偶尔也有些打杀的任务,但近期是没有的,近日若说是又什么别的任务,那也顶多是给来到虞城的圣教弟子,提供住宿吃食然后打个掩护什么的。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乔望舒需得帮着徐总管于店中打下手,而但凡只要他在店铺里,便都能遇见杜小公子。 杜小公子镇日过来,却也不敢上来同乔望舒说什么话,只是托了人送东西进来,他自己站在门口,乔望舒接过盒子回过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就腼腆地笑一笑。 其实每日里杜小公子送过来的东西,乔望舒全都私底下丢了,来源不明不白的东西他向来不沾,他只是觉得杜小公子好麻烦,杀又杀不得,若让他理,他也是不想理的,于是便只好尽量无视。 此时正值春日,春日里雨多,一整个夏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虞城仿佛被反反复复地浸泡在了水中。 春雨如注,店里客人少,没什么事情要做的时候,乔望舒就站在檐下看天。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无根的水自天空里落下,仿佛无边无尽。有时候他身边会多一个人,是杜小公子,两人就这样,谁都不说话地在屋檐底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