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许久,又受了寒,这会儿很有些狼狈。 她进殿后,见皇帝面上并无愠色,全然不同于方才的暴怒,心下稍安的同时,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看了眼跪地不起的翠竹,斟酌地道:“陛下,您可万不能听信翠竹之言啊。” 皇帝哂笑,意味深长地道:“你都不知道翠竹说了些什么,就让朕别信她的?” 段贤妃语塞,不敢再吭声。 片刻后,皇帝道:“朕也不与你绕弯子了,从前你离间朕与皇后情分之事,朕已知晓,你不必辩解什么,朕不会再信。” 段贤妃怔愣片刻,随后凄然地道:“陛下不听臣妾的解释,臣妾便不解释了,何况,这些事臣妾确实做了。” 若皇帝对她还有情分、还有信任,那段贤妃不会就此认输。可皇帝不信了,她再挣扎,也不过徒劳无功罢了。 段贤妃平静地认下了此事,心中却无半点悔恨。即便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皇帝听完后,方才淡然的表情终究还是有了一丝裂缝。 他想斥责段贤妃,想把她碎尸万段。可就算他这样做了,皇后也回不来了。 更何况,当年之事,段贤妃是生了歹心,栽赃陷害,那他这个皇帝就没有半分错处吗? 如果他能对皇后多几分信任,内心不那么卑微,那事情未必会演变成最后的悲剧。 因此,皇帝恨段贤妃,但他也恨自己。 段贤妃什么也不辩白了,只跪在地上磕了头,道:“陛下,臣妾为权势所惑,做下的错事不止离间您与先皇后、最终导致皇后郁郁而终这一桩。仲远此番犯下大错,源头亦在臣妾此处,是臣妾告诉他,您欲退位给太子,仲远才…臣妾求您,饶了他吧。” 段贤妃说到最后,已哭得撕心裂肺。皇帝想要她的命,那就拿去好了,可她的儿子还不到而立之年,他还有漫长的一生,怎么可以就这么断送了性命? 她想求皇帝给她最后一份恩典,但皇帝却不想再看到她。 收到皇帝的授意后,李中官忙唤了侍卫及内侍过来,强押着段贤妃离开了思政殿。 爱子心切的段贤妃,哪怕被人挟制着离开,也不忘高声求饶,盼着皇帝能松口,能饶过萧惟。 但最终,她还是被人带着越走越远,直至声音再也传不进思政殿。 皇帝在短短的一夜里,经历了太多,整个人都像是苍老了十岁。 他无力地靠在龙椅上,招手让李中官近前,与他耳语了两句。 李中官面不改色,领命而去。 等他离开后,皇帝复又看向还伏在地上的翠竹。 “为何今日才告诉朕这些?” 沈皇后已经薨逝十余年了,这期间,翠竹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他,为何要等到今日? 翠竹似乎是有些担心段贤妃的处境,这会儿眼神有些游离,却也回答了皇帝—— “陛下这些年宠爱贤妃母子、冷待太子殿下,奴婢纵然知道真相,也不敢对陛下言。而今晚,是最好的机会。先皇后于奴婢有恩,如今奴婢报了恩,却也背了主。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不论陛下想如何处置贤妃娘娘,都让奴婢与她受同样的惩罚,否则奴婢也难以有颜面苟活于世。” 皇帝定定地看了翠竹半晌。 今晚太过混乱,但这并不代表皇帝的脑子是混沌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真的会如此巧合地撞在一处? 他不信。 皇帝想,太子到底是长大了啊。谋划了这么多,让萧惟激愤逼宫,又掐着这个时机,把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