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但两个字份量沉得惊人,几乎让谢奕为喜极而泣。 刺杀袭来,他原本跪在人群中没动,等禁卫军与黑衣人缠打在一起,他缩着脑袋躲到了大石后。 大石后面藏了几个人,见他来,赶紧冲他摇摇头,示意别出声。 本以为是安全的,哪知突然有剑风袭来,那几人惨叫着各自逃命,混乱中也不知道谁推了他一把,他脚下一滑,直直坠落悬崖。 就在这千均一发的瞬间,有人飞身跃下,伸手抓住他的手,将他用力往上一抛。 电光闪烁中,那人的脸放大数倍呈现在他的面前,两人目光相撞,谢奕为瞳孔骤然一缩。 是苏长衫。 随即,像两道笔直下坠的长剑,穿透层层峰峦叠嶂,一道坠落无边的地狱。 他记得很清楚。 这人一直抱着他,他甚至听到了树枝划破他皮肉的声音。 谢奕为挣扎着动了动四肢,咬牙估算了一下树和地面的距离,心想自己这会要是跳下去,会不会摔死。 “呆子,别动!” 谢奕为低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长衫翻了个身,仰头正看着他。 上弦月透过树林隐隐照到他脸上,血正从他嘴里咕噜咕噜冒出来。 “……”谢奕为身体剧烈的战栗,“你,怎么样?” 苏长衫伸手摆一摆,示意自己没事,但手上半分力道都没有,只得忍着剧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声叹,在寂静无声暗夜里,格外幽怨,像是地狱里的厉鬼发出来的一样。 这是苏长衫发给自己听的--为了个男人,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苏家列祖列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 然而,听在谢奕为的耳朵里,却像是阎王催命的符咒,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自己的小命,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亲爹都不在乎! 此刻,稀稀拉拉下起雨来,打在人的脸上,微凉。 落叶已经萧疏。 树上的人黯然伤神,地上的人奄奄一息。 隔着数丈距离,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就在这时,谢奕为猛的一咬牙,头往下一栽,闷哼一声,痛得身体蜷缩成一团。 苏长衫将自己翻过来,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此刻眼见着他摔在自己身旁,近在咫尺,却只有干瞪眼的份。 这傻子啊,连树都扒不住,还指望他以后能做什么? 突然,手上一热。 苏长衫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大脑乃至灵魂都一片空白。 谢奕为却像个犯了错不敢进门的孩子,想把身体再往他那边靠靠,却有点迟疑着不敢动。 好半天,他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山里冷,我给你捂捂。” 就捂手吗? 苏长衫心惊胆战的想:心捂不捂啊! 他哪里知道,此刻谢奕为心中的心惊胆战,比他汹涌十倍。 这手冰冷入骨,一丝温度都没有,将他封存已久记忆,统统激出来。 娘死前,他也是握着她的手,也是这么冰冷入骨,他死死的握住,生怕一松手,娘仅剩的那口气就松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