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只猫,小猫,黑色的背,白色的爪子,眼神凶狠。 巷子里一股刺鼻的气味,他本来想快点离开,但走开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那只猫,想看它究竟为什么在那边徘徊。 也许没什么原因,毕竟那是只猫,人怎么能理解猫呢? 但他又想,人明明也不能理解人啊。 于是他就站住了。 事实证明那只猫比人有逻辑,没过多久,旁边出了个包子摊。香喷喷的包子蒸出来,和周围垃圾堆的味道混合,诡异的令人犯恶心。 那只猫在墙边蹲了一会儿,尖嗓叫了一声,长长的音拖着,发颤。 摊主看到,自顾自摆摊,没理它。 过了一会儿,就在司延安准备走的时候,那猫又叫了一声。这次摊主大概是收拾好了,从里间拿了个包子出来,朝猫扔过去。 黑背的小东西机警得很,不愧是自然界的猎食动物,这么大点身子,跳起来有半人高,叼住那只包子以后扭头就跑。 司延安跟了几步,前方一条横着的岔路,猫朝左边蹿进去。下一刻,眼前黑影一闪,叽哩哇啦的声音传出来。 吓人。 司延安小跑几步拐进去,看清眼前的场面,一时说不出话来。一个脏兮兮的小黑孩儿跟那小猫对峙着,包子已经到了小孩儿手里。 见他出现,一猫一人都警惕地看着他。 厉害了,跟猫抢吃的,司延安着实惊着了。问了半天那小孩儿什么话也不说,画面里没声儿了,小孩儿也没有脸,就是个黑色剪影。 当时觉得这小孩儿是个哑巴,搞得他心生怜悯,管了次闲事。谁知管完才发现他会说话,只是不爱说而已。 太阳还是悬得很高,他俩坐在味道不怎么好闻的长椅上,那椅子一开始漆成了绿色,现在斑驳一片,大部分都脱落了。 他掰了半根碎碎冰给那黑影小孩儿,实在是太热了,热得恨不得缩小了钻进这半根冰棍里。 “为什么不说话?”他听见自己问:“为什么不求助?” “没。”小孩儿说,声音沙沙的,冷着脸又很酷。 “没什么?” “用。” 司延安愣了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唉哟这还会大喘气呢…… “为什么没用?你看猫都会叫,叫了人摊主就给它吃了,你也去叫一声,肯定有好心人给你吃的。”司延安说。 “不会。” “为什么不会?” “猫。”小孩儿顿了顿,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比我,可爱。” 司延安听到自己又开始笑。 虽然看不清小黑孩儿的脸,他还是觉得对方的表情应该是奇怪的,茫然的,莫名其妙的。还带点猫式的常规鄙视。 “没人,喜欢我。因为,我,不可爱。”小孩儿认真说:“我要不到,东西。猫可以。所以猫,可爱。我,不。” “可爱,就是讨人喜欢,对吗。”司延安说:“你自己也是人,你先喜欢自己,你不就可爱了。” 黑影小孩儿混乱中。 “你跟我说了话,我现在就觉得你挺可爱的。那只猫没你可爱。你做到了。”司延安笑了笑:“也去这么对别人吧,就不会饿肚子了。” 小孩儿最后被送了派出所,司延安站在巷口,再次望了望被电线杆切割的明亮的天。 巷子里传出猫叫来。 地上石板有裂纹,他避开那些纹路,一步步走进去。 黑背白爪的猫还在老位置,看见他,警惕的垂下尾巴,一动不动好半天,像是视频卡了。 他伸出手,一把提着猫后颈拎起来,这猫张牙舞爪的嘶吼,吵得人头疼。 “你这……”他晃了晃猫:“……你是想叫不可爱吗。” 司延安猛地睁开眼,心脏又开始跳得很难受。 车里有空调,之前冻得麻木的伤口痛感复苏,手指关节,额头,甚至每一寸肌肉都酸麻难耐。 他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身上像火烧一样,还有种与身体的抗议无关的,奇异的不安。 司机的相声已经关掉了,车里静得可怕。 手机还在手里,看了眼时间,只过去五分钟。 穿过大半个崇市,天上飘起了大片的雪。下车时司机好心问他要不要伞,司延安哑着嗓子拒绝了。 他加快步子往家走,几秒后又小跑起来,但当他终于站到门前,喘着气,却犹豫着,久久没按下指纹锁。 不可爱虽然是只热爱跟人类作对的猫,一天八百次想把它丢掉,但它也有一只猫应该有的,可爱的小习惯。 饿了会过来喵喵叫,不关房门会在你枕头上睡觉,有时候为了绝对的安静把门关上,出来时会发现它在门口窝成一团。 它挑食,馋,觉得猫碗里的东西一定没有你手心的好吃,小舌头干燥柔软,舔过去酥酥麻麻一片。 它还有个十三年如一日的习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