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当了住持,穿着也和以往一样,这几日都是灰扑扑的直裰或长衫。 季别云瞥了两眼便收回视线,盯着小竹林发呆。 僧人从廊下走到窗外,低头问道:“药怎么没喝完?” “伤都快好了,不想喝。”他闷闷答道。 观尘道:“好了吗?我看看。” 说着便要伸手,指尖触碰到了他露出来的后颈,刚好贴上那道裂痕似的久远鞭伤。 季别云猛地一颤,赶紧直起身来逃脱魔爪,仰着头愤愤道:“怎么动手动脚的,你们和尚都如此轻浮吗?” 自从那夜之后,观尘对于肢体触碰便不再刻意避嫌,时不时地就要用这来吓唬他。偏偏每一次他都会被吓到,如同惊弓之鸟退开很远。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观尘低着头,垂下的手掌刚好能触碰到季别云的脸,不过还是忍住了。 “不想检查伤口就把药喝了,”观尘顿了顿,“还是说你需要几颗蜜饯才能喝下?” 季别云使劲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喝药哪儿用得着甜头。” 他有些生气和尚戏弄自己,直起身来跪在椅子上,终于高了一些,恶狠狠威胁道:“不准再碰我伤口了!” 观尘神色不变,“那你能不再受伤吗?” 季别云顿时哑口无言,心里也有些难受。这问题他要怎么回答,受伤是家常便饭,以后肯定也会经历,不如闭嘴。 可是当他正准备退开时,忽然闻到了一股浅淡的香味,与观尘身上的深沉焚香不同,是那种甜腻的脂粉香。 “什么味道?”他警觉地伸手抵住观尘胸口,感觉到里面似乎藏了东西,“这是什么?” 观尘丝毫不见慌乱,答道:“信而已。” “和谁的?怎么会有脂粉香?”他语速变快了,显得有些警惕。 僧人垂眼看了他半晌才开口:“你是在害怕我破色戒吗?” 不知怎的,季别云从这句话里竟听出了浅淡笑意,他眉头紧皱,“别转移话题,这封信我能不能看?” “可以,但现在不行。”观尘道。 听见这似是而非的回答,他并没有放下心来。 观尘竟然有事瞒着他了,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能有什么事不能让他知晓?悬清寺密辛?宫里的旨意?还是说段文甫暴毙了? “什么秘密,你竟然不愿意让我知道?”季别云又问了一遍。 “不是什么秘密,等以后你自会知晓”僧人也毫不退步。 他有些气,却不是怀疑观尘不安好心,只是生气自己不能知道。 “既然不想给我看,你就该藏得更严实一些啊!让我发现了不是吊我胃口吗?你这人真的……懂不懂照顾一下伤员的情绪?” 观尘竟然笑了笑,“没想到你能闻出来,下次一定藏好,现在快去把药喝了。” 他一愣,“喝了你就给我看吗?” 僧人摇了摇头。 季别云气得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碗便一饮而尽。药味的酸涩在舌尖缠绕,苦意一直蔓延到心里。他还是想不通,趁僧人不备,转身回去轻巧地攀上窗沿。仰头望向观尘的眼睛,他借着对方怔愣看向自己的瞬间,将那封信从胸口抽了出来。 “你……”观尘第一次在季别云面前表露出急切的情绪,然而隔着一道窗,完全阻止不了少年拆开信封的动作。 信封上没写名字,季别云急哄哄地拆开,展开信纸后一目十行扫过去,神情突然凝固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去,“你为什么和万良傲有所往来?” 观尘眼见秘密暴露,有些无奈,沉默了片刻才道:“登阙会受的伤本该至少静养一月,你只养了不到一旬,后来又奔波多地,始终没能好彻底。这段时日你安安心心住在悬清寺,别回宸京了。” 好端端的提什么养伤……季别云满腔的疑惑与怒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