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直以来都不想让自己陷入仇恨之中,那是种可怖的情绪,他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保留的人样也毁了,变成行走在白日底下的怨鬼。 但是此时此刻,季别云就快要拦不住心里的恨意了。 他多想一刀杀了仇人,论杀人,可比他之前走的那条路容易多了。 他下意识想去怀里摸出那块玉佩,手伸出去之后才想起来,玉佩早在灵州时就丢了。 那是他爹娘留下来的物件,被他小心保存着,躲过了戍骨城官兵的搜查,却遗失在了灵州雪地里。 季别云只好抓紧了手里的却寒刀,刀鞘上的纹路硌着掌心,稍稍抚平了他心里翻滚沸腾着的恨意。 “季别云!”雨中有车轮声传来,徐阳在马车里吼着,“你是哑巴了吗!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他很想说别管他了,但嘴却张不开。 从登阙会开始,他脑中那根绷紧的弦就没放松过,身体也是如此。带着伤就去大理寺收拾烂摊子了,后来又赶到充州查案。回京途中也没睡过囫囵觉,夜里都在抄写诉状,方才又在皇帝那儿受了气,这会儿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但还有事情没交代,季别云停了下来,转头看去,对上从车窗探出半个脑袋的徐阳。 “徐兄……”他声音嘶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徐阳看起来恨不得将他打晕塞进车里,但还是忍了下来,焦急道:“你快说,说完就给我上车。” 他声音很轻,在雨声中似有若无:“你帮我抄几份诉状吧,而且不能透露出去。” 徐阳点点头,下一刻却觉得不对劲,问道:“你要那么多份诉状做什么?” 季别云没有回答。 既然元徽帝指望不上,他只好逼着元徽帝彻查御史台了。 “行行行,我答应你。”徐阳朝他招手,“快上来,你现在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再淋雨小心旧伤复发。” 季别云确实觉得自己不人不鬼的,浑身都冷透了,脑子里也一团浆糊似的。 他还记着自己回京的另一个目的,悬清寺。不知道觉明禅师身体如何了,观尘会不会挨骂受罚,又会不会早早接过悬清寺这个重担。 人在脆弱之时往往会想要寻觅依靠,他忍不住去想那僧人,心里泛起一阵委屈。 要是这时候能见到就好了,他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季别云要张口时,眼前却一花。 “悬清……”他声如呢喃,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伸手扶住了车壁。 “季别云!” 他听见徐阳的喊声,下一瞬便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感觉到自己重重砸在了地面,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经此一事小云也能更加认清现实了,狗皇帝是靠不住的,只有靠自己 第55章 明局势 季别云没有完全晕死过去,他能察觉到周遭动静,只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感压得他无法清醒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扶起,经过颠簸之后躺在了榻上,旁边的人来来往往,说话声音也繁杂。 可是他睁不开眼睛,悬清二字卡在喉咙里也无法说出口。 季别云浑浑噩噩过了许久,意识在睡梦和混沌之间反复,终于积攒起力气,睁开了双眼。 屋外已经没有下雨了,灿烂的天光从门窗照进来,他正躺在季宅的床榻上,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他撑起绵软无力的身体,朝一旁望去。桌上摆了大大小小一堆礼盒,其中一些一看便知是贤亲王府的手笔。 有人来看过他,看来自己昏睡的时间不短。 披了一件薄衫,季别云缓步走出去,扶着门框,正巧看见了走进院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