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没有想到会有人守着他一整夜。而且那人偏偏是观尘,这么个八风不动又不爱说话的性子,他道不道谢都觉得别扭。 季别云难得生出逃跑的心思,脚下刚转了个弯,便听得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云!” 他连忙回头,惊讶道:“方慕之?” 情急之下他直接连名带姓地叫出相府少爷的名字,幸而方慕之不在乎这点虚礼,几步走了过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听说你丢了半条命,如今才过一日便能下床走动,看来是谣言了。” 季别云拉了拉外袍衣领,将里面又出血的伤口藏好。 “听说?”他挑了挑眉,“听谁说的?” 方慕之摆了摆手,不请自来般朝别苑里走去,还转过身让自己的小厮等在外面。季别云阻止的话卡在喉咙里,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整个宸京都在谈论你,想要不听到都难。昨日我没去,下午的时候就有小厮兴致勃勃跑来跟我说,今年登阙会上出了个倒霉的疯子。”说到此处,方少爷戏谑地瞥了他一眼,“被开了刃的真剑捅穿肩膀,还能在雨里又打了好一会儿,刚赢下来就倒了,还有好多人以为你是死了。” 季别云眉头皱起,外面的人就是这样说他的?倒霉的疯子? “倒霉我承认,但是我哪里疯了?我神志可清醒得很。” 方慕之忽然压低声音:“行啊,既然你神志清醒,那你告诉我,杀你的人是谁?” 季别云与方少爷对视了片刻,恍然大悟。他就说这位少爷怎么找到了这里,原来不是出于关心,也不是来宴请他的,而是找他套话来了。 他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故意道:“若我说是丞相呢?” 方慕之果然又憋不住了,抬手指了他两下,“好啊,敢情你还没有打消对我家的怀疑。” 季别云轻飘飘看了方慕之一眼,率先转身往厢房走去。等到少爷跟上之后,他才道:“你不就是来试探的吗,想看我对令尊的怀疑有没有彻底打消。放心吧,我一向重视证据,若无真凭实据,是不会给任何事情下定论的。” 正因为柳家蒙冤,他才不想让世上其他人也被妄断。 方少爷在他身后沉默下来,一直走到厢房里才出声叫住他。 季别云回头:“想说什么?” 方慕之招招手,把他引到两棵榆树后面,避开了前后侍卫的视线。 “我知道你有苦衷,不然也不会在登阙会上差点丢了性命。”方慕之神情严肃,垂着双眼道,“宸京里许多人手中都握有权力,只是大小之分罢了,你的敌人可能藏在任何一个地方……但绝不会藏在相府内,我也绝无害人之心。” 眼看季别云没有什么反应,方慕之又一次慌了,他急忙问道:“你不是有一把刀吗?若你还对我有所怀疑,干脆一刀把我捅了算了。” 说着就要进房翻出他那把环首刀。 季别云看他不似说笑,连忙伸手拉住方慕之胳膊,“你做事能不能冷静一点,嘶……” 他左腕的伤也还没好,一用力关节处就传来刺痛。 方慕之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之后立刻退了回来,见他脸色都比方才更苍白了一分,赶紧给他赔礼道歉。端着世家公子的风度弯腰一揖,嘴里不停念叨着:“宽恕则个宽恕则个。” 季别云右手握着左腕,身体没一个地方是好的。他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绕开这人往里走去,“不是想死吗,我这就成全你。” 方少爷在刚才自己被拉住时便已经明白,他在季别云这里算是清白了。现在再要他死,他当然不愿意了。 他追在少年身后,“贤弟三思啊!我还没有替你操办庆宴呢,过几日给你大办一场可好?你想吃什么,口味如何,嗜甜吗?” 季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