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来想去,她别无所求——只要不充后宫。 眼前人是后世赞颂的圣君明主,有抱负,有谋略,他的文治武功、千秋宏图,实在轮不到自己建言献策。 唯独有一件事,她心里头仍旧放不下。 上一世皇帝御极比如今足足晚了四年,彼时贤太妃所出皇四子已有十岁,封王就国,独留贤太妃在京中,饱受骨肉离分之苦。 未及,贤太妃不豫,病中祈求皇帝,召四王回宫侍疾,皇帝不允,贤太妃悲恨交加,有一夜竟放火烧宫,悬梁自尽。 正值初秋,天干物燥,宫人们发觉时,那一片的宫殿都燃烧起来,映红了半边天,几处的太平缸加在一块儿也只杯水车薪,只得匆匆疏散了众人,运土填沙来将火势圈住、不要再往外蔓延。 大火直烧了两天三夜,不止人受了惊吓、宫殿要重建,更要紧的是,皇帝以孝治天下,太妃却纵火烧宫、自尽而亡,让天下臣民如何猜想? 这一世变数颇多,但防范于未然总是不会错的。从前的记忆早已破碎支离,刚过去的那一阵亦兵荒马乱,宝珠梳理了几日,这时候才有机会提醒皇帝一句。 “白太妃自先帝故后,终日悒悒,久悲伤身,陛下若觉得合适,可否派御医为太妃请一请脉,或者召太妃娘家女眷,偶尔进宫陪伴?”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白氏那里的动静一直有人盯着,他没料到宝珠也惦记着这件事,是听说过什么?还是自己猜测着什么? 第52章 .五十二睡莲 四月初九,诸事皆宜。大徵朝第二位皇帝的登基大典,就定在他二十一岁生辰当日。 礼部、十二监、鸿胪寺灯有司衙门如何忙碌、皇帝如何斋戒祭祀暂且不提,只说仁寿宫中,因为皇太后要同往观礼,众人都心潮澎湃、忙碌不已。 这样意义重大的庆典,寻常宫人们是没份儿跟着的,随侍太后左右的,乃是尚仪局的专职女官。 杏儿大不服气:“她们礼仪规矩虽好,有咱们伺候娘娘的日子久吗?娘娘的许多习惯,不必吩咐咱们就明白了,她们也能这样吗?”她因为之前揭开珠排环上覆盖的红绸时,“动作不够轻柔”,被一名女官叫到一旁提点过。 好歹如今也被称一声“姑姑”了,可不没面子?宝珠只管抿嘴笑,杏儿气她不跟自己同仇敌忾,一时不知怎的,也存心要怄她一怄:“姐姐,皇爷正经登基了,会册封你什么位份?” “胡说!”这一句真把宝珠立时问恼了,冷笑道:“做主子的不拿大,把奴才也当个人看罢了,哪里就这样骨头轻,做起这些痴心妄想来了?” 杏儿不意她动怒至此。皇帝待宝珠不一样,她们其实都看在眼里,与身为主子宽和不宽和根本两回事儿。正是懵懵懂懂半明白半糊涂的年纪,私下难免议论一句半句的。 只不过如今唯有原太子妃正位中宫无疑,别的姬妾们都只分了宫室,还未定品级。杏儿本以为自己这么问出口,宝珠无非臊上一回——显而易见的好事。 哪里能料到自己说错了话。杏儿见状连忙赔罪:“好姐姐,我糊涂油蒙了心,长嘴不长脑子,你打我骂我吧,千万不要不跟我好了。” 宝珠其实也明白,皇帝还做太子时,便纵情肆意得很,若不是因为先帝那档子事儿,彼此都有了顾忌,凭自己同他这般牵扯不清,怎么不叫人往那上头想? 如今再不用顾及这个、记挂那个了,正该各归其位、各行其是。 便对杏儿道:“你我原不至于为没留心的一句话生分。只是,往后也不要什么事都拿来玩笑。” 自己亦觉这话虚伪得很,趁着大伙儿都在忙,宝珠拉住杏儿,借口去库房取东西,二人出来说话。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在娘娘跟前的年头久,岁数又和陛下差得不多,打小也确实跟玩伴似的,陛下是从没对我呼来喝去过,总是和气的,可这是陛下有涵养、念旧情,我若仗着这一点,忘了自个儿是谁,想着攀高枝儿上去,明儿不知摔得多惨呢!” 会吗?杏儿说不好。但宝珠的抗拒是实实在在的,她也就不再多嘴什么。 二人信步走了一阵,就看见小篆阴着一张脸,从宫门前远远走过。 “小篆!”杏儿招呼了他一声。 小篆回过头,瞧见是她俩,这才换上一张笑脸,走上前来。 宝珠便问:“总管怎么这时候便回来了?大礼还早着吧?” 小篆呵腰笑得跟千瓣菊似的:“姐姐这真是抬举我了,我一个催巴儿,皇爷用顺手了是我的造化,哪当得起姐姐这么一声称呼?”因解释道:“几个小猴儿崽子没成算,芝麻大的事儿都蝎蝎螫螫的拿不了主意,火烧屁股地闹着要我回去…” 出口便意识到末一句不雅,不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