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了,大致是申初二刻——下午三点半。 不到一天一夜,跑出了一百五十余里,这个时代,这种交通条件,很可以的了。 四个人里头,洛瑰自在的多,何天、方头、御者三个,却都是眼睛通红,嘴唇干裂,一头一脸的泥尘,跟刚从土里刨出来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一口气也不能歇,即自阊阖门入城,沿着东西向横贯整个洛阳城的大路,直驶宫城。 果然,遥遥便看见千秋门外一个宦者的身影,是郭猗! 要言不烦,郭猗很快便将事情讲清楚了。 何天说的“设法延缓蒋俊之致暴室”“想法子延缓蒋俊之执刑”,郭猗其实都想到了,鹿会回来之前,便已着手了。 本来,皇孙虨被带走之后,蒋俊就要“自致暴室”,被郭猗和徐登拦住了(徐登,还记得否?东宫黄门令,郭猗的师傅)。 郭猗和徐登耍了个花样,待到司马澹等的不耐烦了,派人来催,便回说“蒋氏绝望自杀、刚刚救了下来、还没缓过劲儿来”,来人查验,果然,房梁上悬着白绫,一张胡床翻倒在地,躺在榻上的蒋俊,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勒痕。 这样一拖,就是好几个时辰。 一直到今天辰正(早上八点)时分,蒋俊才算“致暴室”。 在此之前,郭猗已经将五万钱送到了暴室令的家里,并许诺,蒋俊之执刑,每拖一个时辰,加一万钱,以此类推。 处死蒋俊的皇后“教”,大致是午正前后下来的,暴室那边,一直在拿各种理由往后拖,到现在,已经拖了两个多时辰了,不晓得还能不能拖下去? 何天只说了声“好!”即驱车入宫,在千秋内门落车之后,即拔足狂奔! 目的地不是昭阳殿,而是暴室。 认得这个不顾规矩的“泥人”就是刚刚离京去封地主持乡饮酒礼的何侯的,无不愕然。 一进暴室的院子,何天即大喝,“有诏问废太子保林蒋氏的话!” 暴室令匆匆而出,一见何天,大大一楞,不即招呼,撮唇长啸! 何天一怔,反应过来—— 这是在通知里头停止执刑! 我靠! 只在分秒之间啊! 谢天谢地! 暴室令将手一让,“下官带路,何侯请!” 何天点点头,迈步而入。 心说,这是老子第三次“矫诏”了。 一进刑室—— 果然只在分秒之间! 刑室内,蒋俊一身白衣,跪在草荐之上,旁边站着两个体格强壮的宦者,其中一人,手里挽着一段白绫。 原来是要“勒毙”。 蒋俊抬头,神色平静,但眼中光芒大盛。 何、蒋目光交织,片刻,蒋俊垂下了头。 何天慢吞吞的,“吴令,这个蒋氏,上头还有后命!后命下来了,若还是同之前一样,没啥可说的;若后命还没下来,你就动手了,可就别怪我不讲交情喽!” 暴室令欠一欠身,“不敢!何侯放心,下官静候‘后命’!” 何天深深的看了蒋俊一眼,“好!都放心!”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