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不喜欢他,许是认为他会分掉自己孩子未来能得到的遗产,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平时看见也直接无视。 父亲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对这个长子只是偶尔才会想起来问上一句的程度,大多时候都会忘掉,反正长在这样富足的家庭,总归是不会受欺负的。 如果小塔希尔能像寻常孩子那样要哭要闹,或是稍微做一点能吸引大人关注的事,他还不至于如同透明一般地活着。 然而,坎坷的命运早已在他身上落下。 塔希尔从小给人的印象,就是出奇的沉默寡言。 幼童金发璀璨如金砂,湛蓝双眸圆而透亮,漂亮可爱的模样,足以让人一见生怜,但他却白生了这一副远胜她生母的模样。 不会诉苦,不会撒娇,尼涅提耶尔难得见到长子,就看到这么一个毫不活泼,目光更莫名灰暗的孩子,长得再可爱也喜欢不起来。 所以,当了三年透明人的小塔希尔身边,只有一个母亲留下的老仆人照顾。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真的,让日后长大些的金发少年来述说当年的境遇,他也说不出如同埋怨如同怨恨的话。 还在“家”中的时候,只不过是有无数个夜晚,他都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间。 无声的黑暗从窗外、门外、房间内各式摆件下方的缝隙倾漏进来,一点一点蚕食能让小塔希尔感到“安全”的空间。 明明并没有可怕的事发生。 明明灯光还在。 慢慢蜷缩起身体的幼童仍在中感到自己正在被吞没的窒息。 尤其是,油灯也会有熄灭的时候。 当夜空被阴沉的暗黄所取代,狂风撞开未能合拢的窗前竹帘,无比凶狠地扑灭火光,再毫不讲理地在屋内肆掠。 无法不害怕。 无法抵抗寒冷,无法避开呼啸的风,无法让身体停止颤抖。 上齿与下齿不停碰撞,意识总是在久久不被光亮驱散的黑夜中恍惚不已。 在不知不觉间—— 因为过早察觉到长辈的不喜,所以愚钝地选择避开的幼童内心失去了温暖和光明。 塔希尔害怕黑暗,却又极其矛盾地承受了总被黑暗笼罩的日子。 但,即使如此。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离开“家”。 把长子送到神庙当祭司,是尼涅提耶尔一次心血来潮的决定,倒和现在的妻子的小心思没有多大关联。 尼涅提耶尔心想,长子打小就能看出不会变通的性格,不能指望他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去当死板的祭司或许更适合一点。 做父亲的压根没想那么多,自以为给长子找到了一条还算不错的出路,就直接将长子送了过去。 没有事先告知,把长子送过去之后就不管了。 因此,他也就完全不知道,孤身一人被送到陌生之处——还是总是会遇到黑暗的地方的塔希尔之后的遭遇。 在来到神庙的第一天,塔希尔就干了一件让他人绝没想到的事情。 总是安安静静、好像遇到什么到了哪里都无所谓的他,试图独自逃离神庙。 其实,除了塔希尔自己,并没有第二个知晓那一晚具体发生了什么的人。 当时的众人到了第二天清晨,才意识到刚被送来的沉默少年大晚上自己跑出了住处,似是在外面迷了一夜的路。 可他又是自己回来的。 浑身上下不知在哪里弄得又脏又乱,浸满泥水的金发早已打结,露出的小脸神色黯淡,花了一片。 在表面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身上还多出了许许多多或跌倒或碰撞出的伤口。 “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