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在脑海中有所想象,她都激动雀跃的难以入眠。 可是雀跃之后,叶茜娘逐渐冷静下来。 她想,凭什么呢。 天子凭什么要赏你这么大的荣誉? 你配吗? 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吗? 你有什么与之匹配的能力吗? 就凭你姓叶,就凭你身体里流淌着罪臣的血液,你就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求一个伯爵之位? 女承父业的李云娘,人家可是忠勇之后,就算是赏赐,人家不比你有资格的多? 易地而处,她若是天子,听了自己的祈求之后,不仅不会觉得自己可怜,反而会觉得这女人心比天高,贪得无厌! 这一晚叶茜娘没有合眼,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接下来的几天,她变得异常沉默,直到某一日在水井边汲水的时候,她忽然间豁然开朗。 王侍郎遵从堂姐的吩咐,多给了叶茜娘几天时间,终于登门去转述了礼部的意思。 叶茜娘向皇宫而拜,叩谢君恩,又表态希望能够入宫拜见天子,面陈心中的感激与动容。 芈秋当然应了,会面的地点就选在了椒房殿。 一来显得没那么正式,可以叙叙家常,二来叫皇帝见见外家的人,知道自己答应他的事情都妥当的办了。 等到了进宫那日,叶茜娘仍旧是布衣钗裙,叫宫人验身、确定没有携带凶器之后,被领着往椒房殿去。 第一眼瞧见她的时候,皇帝生生愣了一下。 叶家世代簪缨,富贵无匹,淑妃一贯的作风就是满头珠翠,华贵至极,陡然见到叶氏女穿得这么寒酸,叫他惊讶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怜意来。 芈秋坐在一边没说话,皇帝便歪在塌上同叶茜娘寒暄——这其实很符合女眷入宫拜见的规矩。 说到最后,皇帝有些困倦了,便提起正事来:“陛下惦念先太后,有意加恩舅家,与你个郡君的封号……” 叶茜娘不等他说完,便跪下身去:“叶氏一族世代蒙受国恩,甚至有女嫁入皇室,荣耀之至,然而家祖父不感怀圣恩,尽忠为国,反倒做出勾结藩王、图谋不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哪里还配做国朝的臣子,即便是到了地下见到先祖,也要叩头不止,哀声请罪的!” 她说到动情之处,不禁更咽出声:“小女罪臣之后,陛下宽恕死罪,允准小女抚育幼妹,多有庇护,已经是天大恩德,这等卑贱之躯,又哪敢奢求朝廷封诰?还请陛下勿要因小女而乱天下法度。” 皇帝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来,着实怔住,再回过神来,更是且悯且怜,语气更柔:“稚子何辜呢,你起来吧,陛下是真心实意想给你个恩典的。” 叶茜娘坚决辞谢,避而不受:“我于国朝有过无功,安敢受此殊荣,使得陛下圣明有损?” 复又拜道:“祖父罪责深重,虽死难恕,家母精于岐黄之术,小女亦略有所得,听闻陛下有意在军中组建医校,小女愿尽绵薄之力,为国尽忠,以赎叶家之罪,还望陛下准允!” 皇帝为之触动,更不愿昔日高门娇女如此辛苦,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叶茜娘便以头抢地,以示其心之诚:“小女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以此邀恩之意,若是陛下和娘娘不准,便是不愿我为国尽心,替父祖赎罪,小女情愿一头撞死在这儿!” 皇帝一向不喜别人要挟自己,可前提是对方要挟自己是为了谋求私利,现下人家出于公心而说出这样一席话,他除了感动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他大着肚子,产期临近,感情更是充沛,被叶茜娘感动的热泪盈眶,一叠声答应了她的请求之后,还不忘红着眼眶,动情的跟芈秋说:“这孩子真是傲骨铮铮,像极了母后!” 芈秋:“……” 只说前一句就好,后一句大可不必! 这么大的金,你娘那张老脸真沾不住! 然后她笑着拍了拍皇帝的手背,同叶茜娘说了今天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聪明人该有个好的结局。你的心意朕已经明白,退下吧。” 叶茜娘遂行大礼,被人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