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家成衣铺不错。” 坊间许多谚语都是话糙理不糙,比方“傻小子睡凉坑,全靠火力壮”,眼下的月令,言淮还穿一身单衫,与薄裘笼身的梅长生相较,如同身在两个季节。 言淮离京之前,英国公夫人殷殷为他准备了七八个包袱,他一个都没带,就是嫌麻烦,不耐地摆了摆手,说不必。 梅长生负手在前带路,“你纵使在公主面前扔了,我也管不着,别让我挨骂。” “哟。”言淮愤愤不平,“这会儿懂得言听计从了,早年干嘛去了?你也不必在小爷跟前瞎得瑟,话我撂在这里,别仗着自己会耍心眼,以为阿姐好哄骗,便万事大吉了。你若再敢伤她一回,我——” 他发狠想了想,攥拳,“我削死你!” 唾沫星子飞溅,是真不顾风度,也真发自肺腑了。 梅长生侧脸安静,不激不恼地走了一会,点头:“视长公主如珠如宝者,世间犹有言恣白。这话,我记下了。” 言淮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点不是滋味。 当年他说出这番话时,明显感到那个锋芒初发的少年探花不把他当成一回事,小他四岁而已,就仿佛多了条天堑。 而今算什么,终于重视他这个再也算不成对手的对手了?还是搁这儿临别和解呢? 呸,文人花花肠子多得很,小爷可不吃口蜜腹剑这一套。 一路斗嘴到了绸缎庄,原来却是梅家名下的商铺,大查柜认得少东家,忙迎出来拱手见礼。 梅长生颔首,不多客套,“劳薛掌柜为他选几套过冬的大衣。” 掌柜的嗳一声,赶忙殷勤招待,商人眼尖,见此青年蜂腰窄背、锋芒如枪,便知不简单,笑着搭话,“这位公子好生一表人才,敢是少东家的朋友吧。” “不是。”言淮断然否认。 “对。”梅长生一本正经点头,“是我小舅兄。” 嘿!谁他娘是你小舅子!言淮气得肺炸,他真心觉得梅鹤庭和从前判若两人了,好像他壳子里装了个别人,脸皮厚比城墙。 腹中骂骂咧咧,那些军营里的糙话混话争先恐后往嘴边挤,却见梅鹤庭目光倏沉,眼梢向店铺外轻侧。 言淮不屑,“从别业出来就缀在后头了,才发现啊。” 梅长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想也知有胆跟他梢的,莫过三房的人。他已经给三叔留了一线,没连跟拔起,还不死心。 他面上的那派闲笑之色消弥,垂睫掸了掸衣袖,“言将军敏锐。” “那是,”言淮冷笑,“我还知道阁下也派人跟过我,怎么着,打算截杀我?” 梅长生闻言笑了,就在昨日,当他得知明珠精心装扮只为赴言淮之约,的确动过杀心。 可最后他还是尊重她的选择,自己去吞痛不欲生的苦果。 直到现在他也不敢去想,若昨晚她没有心软回来,他该怎么办。 才出门不久,梅长生便开始想念了。 看不见她,总没着没落地怀疑,昨夜会否只是一场美梦,等他回去,她会不会又变得和从前一样让他够不着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害相思。患得,才无一刻不患失。梅长生的养气功夫一霎作废,心头发躁,从语气里带了出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言淮听了龇牙,“这话该我说吧。” 梅长生不跟他一般见识,衣服包好出来,他的任务便告一段落。扬州衙门那头还有一茬儿事等着呢,早做完,早回家陪她。 言淮瞅着他匆忙要走的身影,忽然没头没脑道:“警惕法染。” 梅长生脚步顿住,回头。 言淮舔了舔牙,他不是很乐意给他好脸子,但自己将远去,阿姐交到这人手上,不能不嘱咐妥当。 “我来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