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有察觉,”年氏的声音透着沧桑,“只不过是察觉了也当没察觉而已,这王府里,有谁还能比那两个人只手遮天呢?” “小主,”凌兮抿了抿唇,思忖了片刻下定决心道,“您不是说王爷十分倚重咱们二少爷吗?苏培盛再能呼风唤雨,总还是个奴才,不如——” “不行,”年氏打断凌兮的话,“今天王爷跟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什么叫因小失大,一叶障目?二哥他的性子本来就傲气凌人,若是再犯王爷的忌讳,迟早有一天会撕破脸的。到时候,我恐怕就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了。” “可是,”凌兮努了努嘴,“难道就让那个苏培盛一直春风得意着?就算咱们不能动手,府里也总有人能动他的。” “我现在还不想和他正面冲突,苏培盛能安然地在王爷身边呆了二十几年,就一定有他的手段和头脑,”年氏转过身,靠在软垫上,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而且,我不信,我不信我会输给一个太监!我更不信,我会没办法赢回王爷的心!” “小主,”侍女采兮迈进门槛,冲年氏一俯身道,“苏公公求见。” 年氏与凌兮对视了一眼,扬手冲采兮道,“让他进来吧。” 苏伟端着个大托盘跟在采兮后头进了内室,“奴才给小主请安,王爷赏下的紫貂,奴才给您送过来了。” “有劳苏公公了,”年氏端起一旁的茶碗抿了一口,凌兮接过托盘,呈给年氏看。 年氏抚了抚那水滑的皮毛,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却不想在翻开那张紫貂后,看见了一只精致的瓷盒。 “这是?”年氏拿起盒子,一股甜蜜怡人的香气悠然传来。 “这是奴才的一点心意,”苏伟低下头,“是南洋传来的蜜粉,有市无价。听人说,用起来轻薄如纸,美润肌肤的效果十分显著。就是内务府,也得花上大价钱才能勉强讨到几盒。” “这么珍贵的东西?”年氏打开盒子,香甜的味道确实与寻常的脂粉不同 “小主,您看这颜色,”凌兮凑上前道,“雪白中透着点嫩粉,用起来一定很衬您的肤色。” 年氏弯了弯唇角,将瓷盒交给了凌兮,“苏公公这般良苦用心,我还真有些惶恐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苏公公此来肯定跟白天的事儿有关系。只是不知,苏公公是想所求何为呢?” 苏伟嘴角一弯,又一俯身道,“小主快人快语,奴才也不敢在小主面前遮遮掩掩。其实,小主身份尊贵,又得王爷看重,所求之事亦如登云之梯。奴才也不是什么握瑜怀瑾之人,在染缸里滚的久了,有些事儿看得就通透了。小主日后必定是步步高升,奴才能帮着垫一脚就垫一脚。至于奴才自己,不过是想留条后路,还望小主到时能帮衬一二。” 年氏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定定地看了苏伟半晌,苏伟一直低着头,神情从容中透着点点紧张。 片刻后,年氏突然一笑道,“苏公公劳苦功高,若真有退下去的那一天,自然是该载誉还乡,颐养天年。” 苏伟长长地吐出口气,向年氏俯身一礼道,“多谢小主成全。” 苏伟行礼告退,凌兮关上了内室的门,面带喜色地对年氏道,“小主这回能放心一二了吧。依奴婢看,那东小院根本不是铁板一块。至于王爷,到底还是王爷。” 年氏缓缓弯起嘴角,拿起桌上的盒子轻轻嗅了嗅。 走出西配院,小英子跟在苏伟后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我说师父,咱们大晚上的过来,就是送一张皮子啊。” “当然不是,”苏伟晃晃荡荡地走着。 “那咱们是来干嘛的?”小英子举起灯笼,走到苏伟身侧。 “卖蠢,”苏伟拉长了音调回答。 “什么?”小英子征愣地眨了眨眼睛。 苏伟转头看了不成器的徒弟一眼,伸手揉了揉他后脑勺,“小英子,你记着,如果哪一天,你碰上了一个自私自大,破罐破摔的破主子,一定要时刻警醒着。以防他不经你同意,擅自秀恩爱不说,还当众炫富!所谓枪打出头鸟,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安宁日子能尽量过的长远点儿,适当卖卖蠢、装装傻,还是很有必要的。” 小英子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又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道,“虽然我几乎没听懂,但你说咱们王爷是自私自大,破罐破摔的破主子这句话,我记住了!” 第318章南珠 康熙四十七年 一月末,毓庆宫 天色将晚,书房里传来阵阵咳嗽声。太监安怀端了一碗银耳雪梨汤正要入内,只听身后一声,“我来吧。”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你先下去吧,”李佳氏接过雪梨汤,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太子正坐在书桌后诵读古经。 “殿下休息一会儿吧,”李佳氏把汤端到书桌旁,“您近来总是咳嗽,该请太医来看看才好。” “不用,”太子放下经书,接过汤碗,“只是一点风寒,休养两天就好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