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麟定定地看着苏伟,片刻后,将丸药接过,仰头咽下。 张保、张起麟俯身退下,苏伟顿时有些蔫蔫的,也不理自家主子,转身去了内厅,爬到榻子上卧着。 四阿哥跟了过来,伸手摸摸苏伟的额头,脱了鞋子靠到他身边,“别难过了,爷一早就猜到咱们府里肯定有皇阿玛的人。如今看来,是张起麟总比是别人强。” 苏伟抿抿嘴唇,没有说话。 四阿哥弯了弯嘴角,和苏伟并肩躺下,“不过,爷都没有怀疑过张起麟。你们关系平时那么好,又怎么会想到是他呢?” “可能……是因为我还活着吧,”苏伟看了四阿哥一眼,声音有些干干的,“府里不想我死的奴才一共就那么几个,张起麟大概是最不像,却最有问题的。” “什么问题?”四阿哥挑了挑眉梢。 “六品太监,”苏伟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补子,“坤宁宫那种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留下的。我查了王钦手上的记档,又四处打听各人的来历,张起麟纵然没有对自己的过去撒谎,却也不得不因为有所隐瞒而慌张。我让张保暗中留意他,在他一大清早出门时,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四阿哥伸手揽住苏伟,在他耳旁亲了亲,苏伟垂下了眼脸。 “那颗药,是什么?”四阿哥踌躇了片刻,开口问道。 苏伟撇了撇嘴,把靠垫拿过来盖在脸上,闷闷地回了一声,“巴豆!” 东路茅房旁,张保捏着鼻子靠在树干上,隔了一会儿扬声道,“你还喘气吧,不会死里面了吧?” “张保你个落井下石的,”一只苍白的手搭在门上,“也不知道苏培盛到底给我吃了什么,拉的我起都起不来了,快过来扶我一把!” “我才不去呢,”张保往旁边闪了两步,“你在里面蹲了一个多时辰了,我怕自己会被熏晕过去。” “你有点同情心行不行?”张起麟哆嗦着双腿拄着门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被你掐死呢?那苏培盛也是的,小肚鸡肠,我都如实交代了还搞这套,直接打我一顿得了呗!” 张保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苏公公是个重情义的,这样也算便宜你了。不过你以后还是老实儿点听他的话吧,谁知道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不定真能要人命呢。” 张起麟打了个寒颤,肚子里又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天啊,没完了……” 入夜,苏伟一个人回了后院,把一只碧绿色的瓶子放到了自己的木盒中,盒盖轻落的声音在黑暗中惊起一地的寒凉。 八月十五,钮祜禄氏被接进四爷府,西配院一连点了几夜的灯笼,也算是给足了康熙爷传下圣旨的面子。 不过,四阿哥的宠爱显然不是好得的。钮祜禄氏带着世家小姐的规矩小心,言谈处事倒和宋氏有些相似。结果没用上几天,西配院便又沉静了下来。 诗玥院里,絮儿小跑着进来,冲诗玥欢实地一俯身,“小主,钮祜禄氏小主来看您了。” 诗玥一愣,放下手里的绣品,慌忙下榻道,“快请进来。” “妹妹见过姐姐,”钮祜禄氏随后而入,向诗玥行了平礼。 诗玥连忙避开,扶着钮祜禄氏坐到榻子上,“我是侍女出身,不敢受妹妹的礼。妹妹也不要这般客气,咱们好好坐着说说话吧。” 钮祜禄氏有些羞赧地点点头,“我入府不久,人也沉闷,见福晋时就觉得姐姐亲切。今儿个才壮着胆子过来了,没打扰姐姐吧?” “没有,”诗玥弯着嘴角,摇摇头,“我也是闲着无聊,想着扯块布料做件夹袄。” 钮祜禄氏小心地拿起桌上的绣品看了看,眼眸微亮,“姐姐的手艺真好,我学女红学了好多年,一直是有形无神的模样。额娘总是说我,怎么嘴笨,手也不灵巧呢。” 诗玥笑了笑,让絮儿上了茶,“爱之深责之切,我母亲从前也时常骂我,妹妹不要太在意。” “姐姐说的是,”钮祜禄氏端起茶碗,刮了刮茶末,“如今嫁进了贝勒府,当真是想让额娘责备,都无处去听了呢。” 诗玥抿了抿嘴角,安抚地拍了拍钮祜禄氏的手臂。 两人聊了一个晌午,快用午膳时,钮祜禄氏适时告退。 絮儿看着钮祜禄氏出门,回头对诗玥夸赞道,“小主,这钮祜禄氏格格倒是个蛮亲和的人,一点都不自持身份的样子。” 诗玥弯了弯嘴角,低头摸了摸绣了一半的寒梅,没有答话。 第168章偷听被抓 康熙四十二年 九月初,圣上回銮。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