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几十年的记忆,习惯。即使再世为人,也无法忘记。 她原以为早已忘记了,前世的母亲。她换了皮囊、骨血、身份,可是骨髓里的仍透着她的喜好。 “姑娘好像不开心,是有什么事?”太子皎问。 江芙展颜:“按理说,我是没有不开的。我应当很开心。” “殿下赠我凌波,此恩不敢忘怀。我他日会找到相同的宝贝回报,或者殿下有事交代我,我定为殿下做到。” 太子皎艳丽的丹凤眼,满是不解:“是我送你,你不需要还。” “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收。”江芙把剑放到桌子上。 他凝视她:“你不信任我。” 江芙蹙眉:“殿下严重了。”她只是怕二人日后交恶,自己万一打不过他,受人要挟怎么办? 太子皎神色转冷,江芙暗暗戒备。 “吾送朋友的东西,绝不收回。无论日后如何。”太子皎见她仍是不信,又道,“若违此誓,修为断裂。” 江芙叹气:“殿下何至于如此。我如此恩怨分清,亦是为了君子之交。” 这次渡劫为她添了几分阴翳,她重生之后,其实对任何人都是有界线的。与苏瑜的婚事不成,也不单是因了修仙,以她的性格恐难彻底交心。 倒不是会防备对方,而是会给自己的心房留一个安全线。最好谁都不要越过这条线。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时代。 若是夫妻一方热烈,一方如她,初时还可掩藏,时间长了就会显露,产生隔阂。 她不与苏瑜成亲,对两个人都好。 苏瑜无法接受她的真心。 她也无法给他想要得真心真心。 能让她显露热烈长久的情感,前生今世也只剩卫芷了。 太子皎道:“江姑娘,我心悦你,请信任我。” “殿下,您自母亲去后,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江芙问。 太子皎惊愕,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脑海浮现一个个身影,父王、兄妹、乃至黑鲲……他着实无一人可信,他也确实不敢信。 “殿下对我也不是信任。因为我不论修为还是势力都比殿下低,所以就算我背叛你,也不会造成实质损失。”江芙道。 良久,他说:“是。” 两个人的饭桌,现在唯有江芙一人。她慢慢吃菜,是久违的味道。辣得痛时,脑皮层就分泌抚慰人体的物质。 越虐越上瘾。 江芙吃完一两盘,就停下了。再美味,一个人吃,也索然无味。 她起身去准备好的水盆洗手,盆子里的水平静清澈。眉心没有痕迹。 有时想通在寻常时。 她小时没有能力吸收红珠的能力,所以它仍在。她偶尔会动摇向道之心,所以它有时神隐。 而这次渡劫时,以身抵天雷,完全吸收了红珠能力,也完全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所以它消失了。 她再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她为自己的选择付出负责。 江芙从乾坤袋里,捡了块玉石付钱。 酒楼的老板亲自来送,雅间里只剩一个人。 “他有事,方才下去了。”江芙道。 下一秒,她就说了令人惊讶,不理解的事—— “请把剩下的菜打包。” 小二忙去给帮忙。老板却心里嘀咕,挺美一姑娘,穿得也很好,出手大方,怎么还要剩菜剩饭。 “一针一线,一饭一菜,当思不易。”江芙道。 老板听完,拱手道:“姑娘是个有心人。”也是个奇怪的人。穿绫罗绸缎的,不是养蚕纺织的人;吃四菜一汤的,不是辛勤耕作的农人。 她既贵又富,竟然会理解底下的人苦痛与无力。 因为玉石质地很好,老板又赠她食盒。 江芙会用玉石付钱,并非是因有钱肆意。她临走时对老板道:“冬天苦寒,若是无钱人倒在酒楼前,请用我玉石剩下的钱送他些吃的。” 老板一愣,还真是个活菩萨?他当下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点头。 江芙走了,若是老板没有照做,玉石就会飞走。 很多事情往往在一念之间。 雪下得越发大了。江芙走到乡间的小路上了。 忽听得前方的树林里传来呼救声。 “救命,娘把我放下来吧……我会好好读书的。”那声音虽是小孩声线,却沙哑困顿了。 江芙步入林中,硕大的松树顶,白茫茫,树干交错处挂了个大笼子。 笼子是用铁做的,里面卧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虽穿棉衣黑裤,但小脸还是冻得煞白,两只手不断互搓,偶尔拍下身上的雪。 他听到吱嘎的脚步声,再低头看去,眼里闪着求生的光芒。两只通红的手抓住铁杆,乞求道:“姐姐你放我下来吧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