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不清楚二人的关系,听黎云书进谏时,往往会在心里为她点几柱香,“可惜可惜,怕是官位不保喽。” 出乎意料的是,沈清容一脸忍辱负重地听她说完,居然点了点头,“批阅奏折我一定尽力。江南道赋税就免除了吧,至于言路,在朝之人言明我的过错,如果说得中肯,进谏一次赏银十两,如何?” 众臣愕然地面面相觑,见沈清容没有发怒的征兆,才慌忙鞠躬,“殿下英名。” 当天,沈清容一直批折子批到天黑。 入夜后没多久,王胜忽然来报:“殿下,黎大人求见。” “这么晚?”他想着这人在朝堂上骂自己那一通,虽然被她骂惯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见,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说罢便半倚在榻上,揉着眉心痛苦看奏折。 并非他不努力,并非他不勤奋,而是......这折子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沈清容批完一本奏折扔到一旁,决定打个盹时,入门出传来了不徐不疾的步声和王胜焦虑的低唤:“黎大人,殿下他在批折子呢,您不能......” 沈清容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子,抓起竹笔装出正襟危坐模样。待黎云书行礼立定在自己身前,方问:“有什么事?” 黎云书扫了如山一般的奏折,“国事耽误不得,殿下批阅的完吗?” 沈清容那股子倔强上来了,正想说“没问题”,黎云书就径自坐在他身旁,吩咐王胜道:“劳烦王公公备一份纸笔来。” “我自己的折子自己批,你去休息吧。” 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往黎云书倚靠了几分。黎云书将他的小动作看进眼里,一叹,“忙不过来记得找人。整个国家大事都堆在一个人身上,怎么可能办得完?” 他不怎么高兴地嘟囔:“你还知道体谅我啊?” “闭嘴,干活。” 屋中只剩了二人提笔写字的沙沙声。 桌前明烛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长。 沈清容批了一天的奏折,活像回到当年背书的时候,看字时眼前总有些花。 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挪开目光,偷偷瞄黎云书一眼。 她从来不喜欢花钱去买胭脂粉黛,素来都是干净整洁的模样。如今她眼中盛着烛光,脸颊被照得温暖通红,像是在冰雪中点燃了一盏灯火。 他看得怔了很久,久到这人察觉目光转回头来,才收敛坐端正。 黎云书看出他眼底的憔悴,也知他忙了这么久很难再集中精力。她试图从沈清容那边搬些折子来自己看,就被他一把摁住,“我自己看。” 他眼中隐隐能瞧见血丝,显然已是劳累多时。黎云书觉得上朝时的话太重了些,颇不是滋味地开口:“你先休息,有我在。” “别争了,你的活不比我的简单,早点看完我们都能早点休息。”沈清容疲倦道,“你还要改律典,还要去探查民情,要废很多精力的。” 他强行将黎云书的手从折子上移开,撑着头提起笔继续批改下去。 黎云书见他倔强得很,迟疑片刻,专注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两人批改折子批到了子时。 她的府邸离宫城不算近,沈清容细算了一下时间,试探道:“你要不在宫里留宿?” “太麻烦了。” “那我送你回去。” 沈清容说完披上外衫,大有说到做到的意思。黎云书劝不住他,“罢了,我呆在宫里还不行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