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幽深,沉沉地看向邺京城。 街巷中已经很少见到人了。 战事一起,百姓们大都闭门不出,只有巡城的卫兵一队又一队地奔波,为这个城池带来森然寒意。 她该对姜赋动手的。 哪怕这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哪怕她只要编个理由,就能轻而易举地欺骗他。 杀一个孩子,能保全整个家国,为了大邺的千秋,她本应如此。 ——但性命不该如此计算。 曾经是,现在也是。 “我在想一件事。” “当年为了保住北疆诸城,朝廷割让了燕阳,三千百姓平白无故的被杀死,那时候,他们说弃卒保车。” “如果我现在杀了姜赋,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谢初未料她会说这句话,哑了一下,“他们是为了自己,你是为了大邺,不一样。” “不。”黎云书看着空旷街巷,重重摇头,“一样。” “如果我们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如果我们的成败要靠一个孩子的性命来维系,我们凭什么说自己是为了家国,为了百姓——又有何脸面称自己是功臣?” “那你......” “我还有个筹码,我想赌一把。” 当日,黎云书整顿好兵部的兵力,由自己和谢初带领着,抄近道往阳岐山进发。 临行之前,她面对兵部将士,义正言辞: “北蛮觊觎大邺已久,今日一战无关党争,乃是大邺抗击外侮之战,是关乎民族存亡之战!” “我大邺立国数百年,断不可让蛮人断了血脉。”她一振衣袖,“何况十四年前,燕阳拱手相让,蛮人随即屠城,数千人存活者不过数百......若再不将蛮人驱逐国境,当年的燕阳,便是未来的邺京!” 对蛮人的仇恨早已刻入众人的血肉中,多余的话已不必多说。 于是在京军与天锋军战线胶着时,她安排的援兵及时赶到,替天锋军扳回了一程。 谢初领东宫亲卫军杀入阵中,对沈清容道:“云书让我转告你,存放军械的位置在另一边,我带你们过去!” 谈话时,沈清容恰巧看见了李谦。 他绕过横七竖八的尸首走上前。 “......师父?” 李谦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大睁着,灰白须发上尽是血迹,唇旁似乎还凝固着笑意。 沈清容阖上他的双眼,又低唤了一声,“师父。” 谢初扫视着周遭,提醒着:“时间不多了。” “我从来没叫过他师父。” 沈清容看着那具尸首,眼神中似有波光在闪。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 他听厮杀声渐近,咬牙起身,“扶松,你们随谢初去看一看。” * 黎云书一路杀至密室之外,又重伤了试图阻拦她的京军之后,独自潜入暗道。 她行过之处,夜明珠次第而亮,将整个密室照得光怪陆离。黎云书按照李谦的说法操纵入门处的机关,夜明珠转了照明方向,墙上的诗句在微光中斑驳呈现。 四面墙壁印着密密麻麻的字。 光亮折射在地上,隐隐现出一句话:“大邺之本,在乎......” 没有了后文。 恰在此时,石室外传来了轰隆声,地面剧烈晃动。 她避开碎落的石块稳住身形,开始看起了四面墙上的诗文。 按照李谦所说,每一个文字之后都藏有机关。她只要从不同诗文中找出“苍生”、“公道”二词,以手覆上触动字后机关,这个局便能解。但如果错误超过三次,机关就会彻底卡死,再难打开。 其中,“公道”这词被焚毁了一大半,是李谦凭着笔画加积累猜出来的。不出意外的话,凭这两个词足以解开密室。 墙上的文段出处极杂,更是凭晦涩难懂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