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舵的,沈家倒后毫不犹豫地跪舔起刘将军,好话说得舌头都快打结了。县令如此,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违逆,一来二去,刘将军在关州愈发肆无忌惮。 黎云书握紧了伞柄。 雨声大了起来。她驻足在沈家之外,看着这无人问津的断壁,生出些庆幸。 无论如何,“沈家”毕竟留住了。 初时刘承望看重了沈家的地段,企图将沈家废墟“废物利用”,修成个酒楼或青楼。谁知他这话一出,庙中高僧立马出面,对刘将军噼里啪啦规劝了一大堆,都是一个意思:这地方阴气邪气煞气重,新鬼老鬼小鬼多,将军若动了会招惹鬼魂,恐对气运不好。 刘承望是个信邪的,当即不敢再动沈家的主意。为了让沈家祖宗们别对自己动手,他还遣人好好修缮,将沈府修成了一座华而不实的空宅。 那些从火中侥幸逃生的仆从,在四夫人的帮助下,走的走留的留,各自找到了去路。要说这四夫人也算是个奇人,她逃生后不慎小产,却不哭不闹,冷静地替沈家善了后。当时顾子墨因着父亲身死,不得不居丧半年、错过科考。这公子哥觉得简直是命途多舛、生不逢时,每日都长吁短叹。四夫人觉得烦,忍无可忍后将顾子墨叫唤出来:“你若是放心不下,我就同夫君说一声,允你一个夺情机会。” 这“夺情”,亦即“为国夺去守孝之情”。原是说朝中官员居丧时碰上家国大事,可以国事为重、暂缓居丧。 顾公子泪眼朦胧地望着月亮,“所谓‘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1],古来夺情的大都是边关将士,我怎能......” “笃”地一声——一柄长刀扎在他面前。四夫人终于爆发,“那你就滚到战场上去!天天在这里愁来愁去,半点气概都没有,还不如我夫君呢。” 顾子墨:“......” 他只好承下了四夫人这个人情。 最后的最后,临渊书院终于恢复正常。 学堂里还是热热闹闹的,似乎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弟子们有的还在做百世流芳的美梦,有的更加珍惜时日。她仍时不时替夫子代课,当着临渊书院第一大师姐。只是每次经由他的桌子时,总会停下脚步走一会儿神。 黎云书想了许多。 直到身旁传来一句蜜一般的轻笑,“刘将军怎想到来沈家了?” 她转回头去,恰见两人共执一伞,依偎着朝这边走来。 那女子见了她,笑意顿时消失。男子眉头一皱,立马斥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正是威风凛凛的刘大将军,和花音楼借势上位的头牌,廖诗诗。 黎云书敛起睫,淡漠地望着他们。 刘将军被她看得焦躁,正待发作,被廖诗诗拦住,“将军您身体金贵,为她动怒,不值。” 廖诗诗不愧是花音楼往日的红人,一席话说得刘承望心里舒坦许多。可他还是狠狠瞪着黎云书,“今天本将军心情好,给你个机会,马上滚。” 谁知黎云书非但没走,还旋回过身,有意朝二人逼近。 她走得缓慢而沉重,像在有意挑衅刘承望的耐心。刘将军怒上心头,拔剑指向她,“不想掉脑袋的话,就快滚!” 可她只扫了眼二人,温和道:“刘将军的伞,太小了些。” 说完身体微微前倾,递出伞柄。 她本就长得素净,怎么瞧都是诚恳认真的模样。刘承望疑心有诈,夺过廖诗诗手中的伞,“你把伞给她。”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