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载潋,心如刀割。李莲英此时从太后殿中掀了帘子出来,他迎着载湉笑道,“万岁爷,太后醒了,您请吧。” 载湉迫不及待地进到太后宫里,行过礼后便开口问太后道,“亲爸爸,您已经知道了吗?山东有义和团拳民闹事,杀洋人,烧教堂,如今已要蔓延至京津。亲爸爸,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管,不能再放纵拳民闹事了!若是激怒了洋人,再生战乱,实在是社稷之难!” 太后才刚睡醒,刚毅和载漪等人也才进到殿内来,他二人都轻视皇上,认为皇上是听信小人之言的昏庸之主。 太后根本不愿意和皇上讨论这个问题,她之所以利用义和团向洋人泄愤,都是因为皇上的缘故。若洋人不从中阻拦,她能顺利废立皇上,她也不会这样痛恨洋人。 “皇上怕什么,洋人欺人太甚,老百姓是义愤填膺,愿意闹就让他们去闹,我们还要拦着不成?更何况事情还没到不可控的地步。”太后漫不经心地敷衍着皇上。 载湉却根本不肯作罢,他又上前了一步道,“亲爸爸,儿臣不是怕!儿臣正是不愿看着百姓白白送命!义和团乃是乱民,亲爸爸岂能以乱民逞一时之快,怎能令他们以血肉相搏,怎能将民命视为儿戏呢!” “胡说!”太后恶狠狠地瞪向载湉,她狠狠拍响手底下的茶几,茶杯震荡,杯盖翻倒,“我何时以民命为儿戏了,你不要担心过甚!你有病未愈,请过安就别耽搁了,回瀛台去好好休养吧。” “亲爸爸!儿臣无病,您心中是最清楚的!”面对着国家的危局,载湉再也不愿忍让,豁出来对太后道,“亲爸爸,义和团仇视洋人,滥杀传教士,一旦将洋人激怒,战乱再所难免,以如今积弱积衰之气,断不能胜强…” “皇上是畏惧敌人了?!”载漪毫不客气地质问载湉,载湉却不理会他,也不愿与他计较。载湉知道载漪即将成为“太上皇”,身边也已经网罗了许多追随者与心腹,他满心满愿都希望自己快点给他的儿子溥儁让出皇位,自然不会有半分好的态度。 载潋此时才从睡梦中醒来,她见身上已盖上了被子,不禁问灵儿道,“什么时辰了,你为我盖的被子?” 灵儿结结巴巴地回话道,“三格格,已是未时了,嗯…是啊,外头下雪了三格格,殿里实在太冷了,奴才怕您冻着,便给您盖了被子。” 载潋听到已是未时,想到皇上或许已经请完了安,就要走了,她猛地从卧榻上翻身坐起,穿上鞋后便向外飞奔。 载潋冲出殿门,只见殿外早已是一片雪白,可她无心欣赏,唯有飞奔着向太后的暖阁跑去。 载潋刚要掀帘进入暖阁,却正撞上从门内掀帘要离开的皇上。载潋怔怔地望着皇上的眼睛,她此时无比希望,自己的双眼可以倾诉思念。 他二人相视无言,谁也没有说话,唯有漫天飞雪肆意飞舞。 载湉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挪动了步子,阔步向殿外走去,一句话也没有对载潋说。而载潋此刻也不再急着去见太后了,她想见的人已经要离开了,她唯有放开了步子去追。 他二人在长街的雪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载湉停在了前头,却仍旧没有回头,他难以安心地问载潋道,“你知不知道外头的情况,洋人们什么态度?” 载潋听到皇上此话,不禁声泪俱下,果然皇上纵然身陷囹圄,还在牵挂着臣民社稷,他果然从来都没有变过。 载潋如实向皇上道,“皇上,奴才知道,英国公使夫人说,希望朝廷能尽快剿灭乱民,以防大乱。” 载湉点了点头,他背对载潋说道,“纵然你如今心向太后,但朕有一事求你,希望你能为朕办到。你若再见到各国公使,就告诉他们,朕会努力阻止乱民,不会让天下大乱。也希望他们,不要伤害朕的臣民。” 载潋用力地点头,她的泪落了满面,又在脸上风干了,冻得她脸颊生疼。载潋开口时嘴边便有白雾,“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去办。” 载湉点了点头,仍旧背对着载潋,他迈开步子即将离开,载潋却终于难以抑制自己的思念,她放开了脚步,飞奔到载湉的身后。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去紧紧环抱住了载湉,她将头贴靠在他背后,她的泪将他的衣裳打湿了。 她一点一点收紧自己的臂膀,她感觉到皇上的手也覆上了自己的手,让她冰凉的指尖感到了温热。 “皇上,我…我…”载潋想说的话有千千万万,而此刻却都不重要了,她努力止住哭泣,抱着皇上道,“皇上,天气冷了,记得添衣。” 载湉的心也跟着抽痛,他也想要回到从前,可每当他想到,是载潋的告密致使维新志士人头落地,致使珍妃遭受囚禁与折磨,他都无法原谅她。 是她自己做出的背叛,载湉不想再心软,他抚开了载潋的手,最终也没有看她,他大步离开了。 他走前只对载潋道,“回去吧,下雪了。” ※※※※※※※※※※※※※※※※※※※※ 等待评论~M.ZZWTWx.Com